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将洞外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下意识地眯起眼,在那一瞬间的光亮中,只见山林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无数张牙舞爪的树影在狂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山谷间炸开,整个山洞似乎都为之震颤了一下。
林幼薇被惊得嘤咛一声,虚弱地往母亲怀里缩了缩。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万顺和的心脏也跟着那声巨雷狠狠一跳。
他死死地盯着洞外的黑暗,仿佛想用目光穿透那层层雨幕。
洞口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雨水被踩踏的“啪嗒”声,瞬间让洞内原本低迷的气氛紧绷起来。
“谁?”万顺和立刻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警惕。
在这荒郊野外,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危险的信号。
几个年轻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和他一同守在洞口,紧张地盯着外面倾盆的雨幕。
雨帘中,一个踉跄的人影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背上也背着不少,显得狼狈不堪。
“小叔叔!”林承业第一个认出了来人,他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赶紧迎了上去。
众人这才看清,冲进来的人正是林宁。
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往下淌,划过他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捆颜色各异的草药,背后还用藤条捆着好几块沾满泥土、奇形怪状的硕大根茎,整个人像是刚从泥水里捞出来一样。
“快,快过来烤火。”万顺和愣了下,连忙拉了他一把。
林宁被拉到火堆旁,冻得僵硬的身体这才感受到一丝暖意,他控制不住地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
过了好一会儿,他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身上的寒意也渐渐被驱散。
他抬起头,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我找到了可以退烧的草药,快,找一些罐子接点雨水来熬药。”
眼下这情况,别无他法。
没有干净的水源,只能先用雨水将就。
至于会不会喝了拉肚子,总好过眼下好几个人烧得人事不省。
况且,他寻来的葛根正好能派上用场。
万顺和蹲下身,从林宁卸下的那堆东西里,捡起一块沾着泥土的大块头,翻来覆去地看,眼神里满是疑惑,“这是什么?”
“葛根啊。”林宁正专心分辨着怀里的草药,随口应了一句,“等我先熬药,熬好药,我再来处理这些。”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林承业就迫不及待地凑上来追问:“小叔叔,葛根是什么?能吃吗?”
林宁闻言一怔,这才抬眼看向围在身边的众人,发现他们脸上都是和林承业一般无二的茫然与好奇。
他略微有些吃惊,随即解释道:“这是葛根,能吃,里面的淀粉很多,可以填饱肚子。”
“能吃?”
这两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因为淋雨生病、又累又饿而萎靡不振的众人,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少人都围了上来,将林宁和那堆葛根团团围住。
“林少爷,这东西真的能吃?”一个妇人探着头,不敢相信地问。
“是啊,看着跟树根似的,怎么吃?”
“小宁,你可别是认错了,要是吃坏了肚子,那可就糟了。”
七嘴八舌的问话充满了怀疑和急切的渴望。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断了食物来源,大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听到有能果腹的东西,那份激动几乎要冲破理智。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质疑,林宁没有不耐,反而因为他们的反应而松了口气。
有渴望,就代表有活下去的动力。
他将怀里分拣好的草药先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然后才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大家先安静。”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平静而有力的眼神让喧闹的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林宁这才捡起一块葛根,举到众人面前,“这东西叫葛根,是我从外面挖回来的。外面的泥土洗干净,削掉这层厚皮,里面的芯子雪白,富含淀粉。无论是煮着吃,烤着吃,还是捣碎了弄成粉,都能吃,而且很能饱肚子。”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既然敢拿回来,就敢保证它没毒,能吃。”
这番话有理有据,人群彻底安静了。
怀疑的目光渐渐被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所取代。
能吃,能填饱肚子,这两个信息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他们冰冷绝望的心里。
“那,那我们现在就弄?”一个男人忍不住开口,他看着那堆葛根,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
林宁点点头,视线转向那些带着枷锁、行动不便的成年人,最后落在了林承业和那群半大孩子的身上。
“承业,”他喊了一声。
林承业立刻挺首了小小的胸膛,大声应道:“小叔叔,我在!”
“清洗葛根的任务,就交给你和你身后这些小男子汉了。”林宁的语气严肃起来,“带着他们去洞口,用石片把上面的泥刮干净,再用雨水冲洗,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明白吗?”
“明白!”林承业领了任务,脸上满是自豪和兴奋。
他转身一挥手,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架势,“都跟我来!我们去洗能吃的东西!”
一群孩子顿时欢呼起来,之前的病气和萎靡一扫而空,纷纷跟着林承业跑到洞口,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有了事情做,有了食物的盼头,整个山洞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将这件事交出去后,林宁再不耽搁,立刻转身专注于他的草药。
他将接来的雨水倒进一个陶罐里,架在火上,随后有条不紊地将不同种类的草药按顺序放了进去。
随着火焰的舔舐,陶罐里的水很快开始翻滚,一股浓郁而苦涩的草药味迅速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并不好闻,但此刻在众人闻来,却比任何香气都更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