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盯着墙角那片枯叶，手机里林小鱼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杂志社愿意以千字五百的价格向您约稿，如果您有兴趣的话……"
千字五百。这是他平时稿费的三倍还多。
"程先生？您还在听吗？"林小鱼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在，我在。"程野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我只是……有点意外。我昨晚才写完那个故事，甚至还没发给任何编辑。"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翻纸声。"奇怪，我们的投稿邮箱确实收到了您的《笑脸人》故事，发送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二十一分。邮件里还附上了您的联系方式。"
程野的视线移向电脑。它整晚都处于休眠状态，自己也没有发送过任何邮件。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
"可能是我的写作软件自动备份发送的，"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关于约稿的事，我很感兴趣。能详细谈谈吗？"
二十分钟后，程野挂断电话，额头己经布满冷汗。事情太过诡异——《都市奇闻》杂志不仅愿意高价购买《笑脸人》的故事，还提出要连载他的"都市怪谈"系列，预付金就有一万元。
他再次检查了邮箱和发送记录，确认自己没有梦游发邮件的可能。更令人不安的是，林小鱼提到邮件中的附件版本和他昨晚写的有些不同——增加了一些细节描写，文笔更加老练，就像是被某个高手修改过一样。
程野的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老式打字机上。那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古董，偶尔用来寻找写作灵感。此刻，打字机的金属部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键盘上的字母己经磨损得几乎看不清。
"这太疯狂了。"他喃喃自语，走向厨房去煮咖啡。或许咖啡因能帮他理清思绪。
水壶发出尖锐的哨音时，程野突然想到一个验证方法。他冲回电脑前，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为《意外之财》。
"程野在清理书架时，意外发现一本旧书里夹着三张百元钞票。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能帮他撑到下一笔稿费到账。"
他保存文档，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架。那里堆满了多年积攒的旧书，大部分是他写作参考用的资料。程野随手抽出一本《都市传说大全》，这是他为新书做的调研资料。
书页间，三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静静地躺着。
程野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钞票。他翻来覆去地检查，钞票上的序列号清晰可辨，摸起来有真钞特有的凹凸感。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恶作剧——他确实凭空创造出了三百元钱。
"我的故事能变成现实……"这个认知如同一记重拳击中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恐惧与兴奋像两股交织的电流，在他的血管里奔窜。
他必须做更多测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程野进行了一系列实验。他写了一个关于邻居老太太找回走失爱猫的小故事，然后透过窗户看到那位独居的老人真的抱着一只花斑猫又哭又笑。但当他试图写一个"程野中彩票头奖"的故事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修改，第二天买的彩票都没有中奖。
傍晚时分，程野瘫在沙发上，大脑因过度思考而隐隐作痛。他似乎摸索出了一些规律：第一，他写的故事确实能影响现实；第二，这种能力对他人有效，但对自己有某种限制；第三，越是离奇夸张的情节，实现的概率越低。
最令他不安的是第三个发现——当他试图写一个"程野从未拥有过这种特殊能力"的故事时，刚打完最后一个句号，电脑就突然蓝屏，重启后发现那个文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关闭"这个能力。
夜幕降临，程野坐在电脑前，犹豫着是否要再写一个新故事。窗外的路灯亮起，在他凌乱的公寓里投下长长的阴影。那个老式打字机静静地待在角落，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按了一下。
程野猛地转头，但打字机看起来毫无异样。
"我可能真的疯了。"他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早点休息。也许明天一早，他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然而第二天早晨，程野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后，他看到楼下的张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右腿打着石膏。
"小程啊，能帮我个忙吗？"老人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昨天找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腿脚不方便。能帮我买点菜吗？"
程野的心沉了下去。他确实帮张奶奶找回了猫，但故事里没写她会因此受伤。这是能力的副作用吗？还是说现实会自动"补全"故事中没提到的细节？
帮张奶奶买完菜后，程野魂不守舍地回到家，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他创造的能力似乎有某种不可预测性，就像他笔下的"笑脸人"一样，带来的改变总是伴随着代价。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是林小鱼。
"程老师，有个好消息！"她的声音充满兴奋，"总编看了您的《笑脸人》后非常喜欢，决定把稿费提高到千字八百，还想签下您的下一本书！预付金可以给到五万！"
程野的呼吸一滞。五万元，足够他还清所有债务，还能换台新电脑。但喜悦很快被警惕取代——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另一个需要付出代价的"礼物"？
"谢谢，我很荣幸。"他谨慎地回答，"能问一下，为什么突然提高这么多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说实话，我也很奇怪。"林小鱼压低声音，"总编平时很抠门的，但今天他看到您的稿子后，整个人都变了，说一定要签下您，不惜任何代价。"
挂断电话后，程野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他的能力似乎在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着周围的世界，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涟漪，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波及多远。
接下来的几天，程野小心翼翼地使用着他的能力。他写了一个小故事，让楼下的流浪汉"意外"得到一份工作；又写了一个关于咖啡店店员被顾客表扬获得奖金的情节。每次他都尽量让故事简单、合理，避免任何可能的负面后果。
但恐惧如影随形。每晚入睡前，他都会检查房间每个角落，确保没有泥脚印或枯叶出现。有两次，他在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穿棕色风衣的身影站在卧室角落，但开灯后又什么都没有。
第五天晚上，程野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实验。他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真相》。
"程野发现了一台能实现故事的老式打字机。这台打字机实际上是一件古老的法器，由'守门人'组织制造，用来……"
他刚打到这儿，房间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开始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一点点抹去。与此同时，角落里的老式打字机突然自行运作起来，按键上下跳动，发出急促的"咔嗒"声。
程野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动弹不得。打字机自动吐出一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别问太多，小心笑脸人。**
灯恢复了正常，打字机也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张纸上的警告清晰可见，程野的手心全是冷汗。
"笑脸人"是他虚构的角色，现在却成了对他的警告。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个"守门人"组织又是什么？他隐约感到自己触碰到了某个巨大谜团的边缘。
程野颤抖着拿起那张纸，正想仔细再看一遍，纸张却在他手中突然自燃，转瞬间化为一撮灰烬。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对面建筑的墙壁。程野发现，在那一瞬间的光亮中，他看到一个穿棕色风衣、戴笑脸面具的高挑身影站在对面楼顶，正首勾勾地盯着他的窗户。
雷声轰鸣而至，当程野再次看向对面时，那里己经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