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深秋,伊拉克北部的基尔库克山区被冷雨浸透,库尔德武装"库尔德斯坦民主党"(KDP)的战士们蜷缩在岩石掩体中。指挥官马哈茂德·巴尔扎尼擦拭着AK-47步枪,雨水顺着他头巾的褶皱滴落,在沾满泥污的作战地图上晕开"自治区域"的红色标记。不远处,政府军的坦克轰鸣声穿透雨幕,震落了松树上的冰棱。
"他们又要来了。"马哈茂德对身旁的少年战士卡里姆说,后者刚满16岁,却己在三次战斗中失去了兄长。少年握紧缴获的手榴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这次我要让他们尝尝血的滋味。"
与此同时,巴格达的伊拉克总统府内,阿卜杜勒·卡里姆·卡西姆将军将最新的军事报告摔在会议桌上。报告用红笔标注着库尔德武装的扩张区域,边缘处潦草地写着:"他们想分裂国家!"他的元帅制服上,勋章在水晶吊灯下闪烁,却遮不住眼中的焦虑:"给我调集共和国卫队,必须在冬季封山前剿灭这些'叛军'。"
军事行动在黎明前展开。政府军的米格-21战机呼啸着掠过山谷,投下的凝固汽油弹将山坡染成火海。卡里姆目睹邻村的老人被气浪掀飞,白发瞬间化作焦炭。"真主啊!"他嘶吼着扣动扳机,子弹却被装甲车的钢板弹回。马哈茂德拽住他的衣领将其拖进掩体:"别做无谓牺牲!我们的战术是诱敌深入!"
库尔德人的游击战术让政府军陷入泥潭。他们熟悉每一条山间小径,用自制炸弹炸毁巡逻车队,在浓雾中发动突袭后迅速消失。但伊拉克空军的持续轰炸逐渐扭转局势,村庄被夷为平地,平民被迫逃往伊朗边境的难民营。在哈莱卜杰镇,法蒂玛·阿卜杜拉抱着高烧的孩子排队领取救济粮,她的丈夫上周被流弹击中,尸体至今未找到。"我们只想说自己的语言,"她对着联合国观察员的镜头哽咽,"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国际社会的反应充满分歧。美国表面呼吁和平,私下却向伊拉克政府提供首升机和军事顾问;苏联谴责伊拉克"践踏人权",但并未采取实质行动。在日内瓦的人权会议上,库尔德代表展示了被炸毁的学校照片,而伊拉克外交官则高举文件:"这是库尔德武装勾结境外势力的证据!"
冲突在1963年达到白热化。卡西姆将军遇刺后,新上台的复兴党政府采取更激进的镇压政策。他们推行阿拉伯化政策,强制将库尔德村庄更名,禁止使用库尔德语教学。马哈茂德在秘密据点召开会议,墙上的库尔德斯坦地图被弹片打得千疮百孔:"他们夺走我们的土地、语言,现在连名字都要抹去!"他掏出一份文件,上面是政府下发的"人口迁移令"——要求库尔德人迁至南部沙漠定居点。
卡里姆在一次伏击战中被俘,遭受三天酷刑后被丢在路边。当他拖着断腿爬回营地时,马哈茂德几乎认不出这个少年:他的指甲被拔光,后背烙着复兴党党旗的烫痕。"他们说库尔德人是'国家的毒瘤',"卡里姆咳着血沫,"可我们只是想活着。"
冬季的暴雪暂时中止了战斗,但伤痛仍在蔓延。基尔库克的医院挤满伤员,药品严重短缺,医生不得不用橄榄油替代消毒剂。法蒂玛的孩子最终没能挺过肺炎,她将小小的尸体裹进库尔德传统服饰,上面的太阳图案在雪地里格外刺眼:"我的宝贝,你去的地方没有战火。"
在巴格达的议会大厦,政府官员们争论着是否给予库尔德人自治权。一位部长举起伤亡统计数据:"和谈只会助长分裂!"而窗外,军用卡车正载着新兵开往前线,年轻士兵们的脸上写满恐惧与迷茫。
马哈茂德站在被炸毁的村庄废墟上,捡起半块刻有库尔德文字的石碑。远处,政府军的探照灯扫过雪山,如同死神的眼睛。他对着幸存的战士们喊道:"只要库尔德语还在被传唱,只要我们的孩子还知道自己是谁,这场抗争就永远不会结束!"而库尔德斯坦的山丘,仍在枪炮声与哭喊声中,见证着一个民族为尊严和生存的不屈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