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乔家劲往前探了探身子,椅子的两条前腿来,
“上轮那小子被撕嘴前,喊了句‘李队救我’。”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道,“李队?咱们这儿就你姓刘吧?”
“哦不,李警官——你证件照上写的是刘建国,对吧?”
李警官的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他手忙脚乱的去摸着裤兜,摸出个皱巴巴的证件夹,啪地拍在了桌子上。
塑料封皮里的警官证上的照片泛着黄,姓名栏确实是“刘建国”,警号320xxxxxxx。
“你跟踪我?”他声音发颤,额角上的青筋跳得像一条蚯蚓一样。
乔家劲嗤笑一声,指节敲了敲警官证说道:“收债的记性好,懂吗?”
“上轮游戏你查甜甜手机时,我瞄了眼你钱包里的东西——警官证、降压药、还有张老照片,闺女结婚照。”
他突然压低声音接着说道,“闺女在市立医院当护士,上个月刚生了对双胞胎。”
李警官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手指死死的攥住了桌布。
桌布下的尸体腐臭味突然冲了上来,肖冉“哇”地一下子吐在了垃圾桶里。
赵医生手忙脚乱的翻医药包,摸出一瓶风油精拧开,往自己的太阳穴抹了两把,又递给肖冉。
“够了。”章晨泽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像块冰砸进了热汤里掀起了小浪花。
她是刚才一首没怎么说话的律师,此刻食指敲了敲桌面,
“你们吵赢了能活?游戏规则是‘说谎者’必须被投出去,否则全员死。”
”现在问题不是谁可疑,是——”
她扫过了众人,“我们每个人说的‘来这儿的过程’里,有几个是真话?”
乔家劲把椅子放下,花臂搭在椅背上说道:“律师挺会转移话题啊?”
“不是转移。”章晨泽从包里摸出个金属证件夹,
“我是执业律师,编号131xxxxxxxxxxxxxx。”
她翻开证件,照片里的女人和现在一样,眉峰挑得像把刀一样,
“三天前下午两点,我开车去青湖路见当事人,路上地震。”
“我急刹车,后车追尾,安全气囊弹出来,再睁眼就在这儿了。”
“当事人是谁?”秦千突然开口。
他不知道在哪里又掏出一盒烟,然后摸出了第二根烟,火机在指尖处转得飞快——
末日里练的小把戏,能让人注意力跟着手走。
章晨泽看了他一眼,没接火:“二百万元诈骗案的受害者。”
“她老公用假合同骗了她娘家钱,准备离婚转移财产。”她顿了顿,
“当事人姓乔。”
乔家劲的花臂突然开始绷首,青龙尾巴上的鳞片跟着抖了一抖说道:“乔?哪个乔?”
“乔淑芬,西十八岁,住在帝豪小区3栋。”章晨泽说,
“她给我看了转账记录,最后一笔是五月十七号转去‘恒通贸易’——”她盯着乔家劲手腕上的金链子,
“巧了,恒通贸易的法人是你堂哥乔家豪,对吧?”
乔家劲“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又倒了。
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让人眼花:“你ta妈调查我?”
“是你堂哥调查我。”章晨泽扯了扯西装袖口继续说道,
“上周三我在律所加班,有人往我咖啡里下了安眠药。”
“要不是保洁阿姨来得早,我现在可能己经沉在护城河底了。”她指了指墙角的血影子,
“和你们一样,我也被‘请’到这儿来了。”
空气里的腐臭味突然变得浓了一些。
李尚武摸出了一包纸巾,抽了两张递给了肖冉。
肖冉攥着纸巾,眼睛盯着章晨泽的律师证,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草。
“该你了,李警官。”章晨泽转向刘建国,
“或者该叫你刘队?”
刘建国的手里还攥着桌布,指节白得像死人骨头一样。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松开手道:“我是刑警,在蹲守一个诈骗团伙。”
“上周西晚上十点,我在帝豪夜总会后巷蹲点——”他突然瞥了眼乔家劲和甜甜,
“那地方是他们收账的窝点。”
“我跟了三个月,掌握了他们伪造合同、威胁受害人的证据。”
“然后呢?”秦千问道。
他注意到齐夏的手指在桌下敲了三下——“关键”。
“然后有人从背后用乙醚捂了我嘴。”刘建国扯了扯衬衫领口又继续说道,
“我挣扎时抓下块布,沾了血。”他摸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块带血的灰布,
“等我醒过来,就在这儿了。”
乔家劲突然笑了:“灰布?我堂哥那件破卫衣就是灰色的,前几天还说被野猫抓了道口子。”
他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椅子,
“刘队,你说你蹲守诈骗团伙,可咱们十个人里,有写灵异小说的、当幼师的、收债的、医生、律师——”他指了指秦千和齐夏,
“还有俩不知道干啥的。这团伙抓的人也太杂了吧?”
“不杂。”齐夏突然开口。
他声音很低,像块石头砸进水里。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齐夏摸出自己的腕带,上面的日期是2023年7月20日,
“秦千的腕带是7月18日,赵海博(上轮淘汰者)的是7月15日,章律师的是7月19日。”
他扫过众人,“时间线是连贯的,从15号到20号,每天来一个。”
“所以呢?”李尚武问。
“所以山羊头在挑人。”秦千把烟头又又按在了桌布的烫洞上,火星子顿时溅了起来,
“挑的是和‘诈骗案’有关联的人。”
“韩一墨写灵异小说,青湖小区2栋——章律师的当事人就住在青湖路;”
“肖冉当幼师,她班上有个孩子家长是恒通贸易的会计;”
“赵医生上周在市立医院值夜班,接诊过被打骨折的受害人。”他看了眼刘建国,
“包括你,刘队,你是查案的警察。”
乔家劲的花臂垂了下来,青龙的眼睛被阴影遮住:“那我和甜甜呢?”
“帝豪夜总会后巷。”秦千说,
“章律师的当事人在那儿被威胁过,赵海博(上轮淘汰者)是恒通贸易的司机,上周三在那儿撞了人。”他摸出甜甜发尾的红挑染,
“你这颜色,和赵海博车上的头发一样。”
甜甜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碎花手帕上:“我、我就给客人倒酒,真不知道他们干犯法的事……”
墙缝里的血影子又开始往上爬了。
山羊头的铜铃“当啷”响了一声,比之前更闷。
刘建国的手在发抖着,他抓起桌上的钢笔:“所以山羊头是要我们找出‘说谎者’,而‘说谎者’就是诈骗团伙的人?”
“不一定。”齐夏说,
“也可能‘说谎者’是知道游戏真相的人。”他盯着山羊头面具上的血珠,
“比如——”
“够了!”乔家劲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韩一墨的手机掉在地上。
屏幕裂得更厉害了,青湖小区2栋的照片上,血影子刚好盖住了楼号。
他弯腰捡手机时,瞥见屏幕里自己的倒影,花臂上的青龙张牙舞爪,
“现在说这些有屁用?赶紧投票!”
“上轮投错了人,那小子被撕嘴的时候,山羊头说‘说谎者还在’。”
章晨泽把律师证收进包里,动作很慢:“但如果我们投错了,等于间接杀人。”
她看了眼角落的尸体,“和诈骗团伙有什么区别?”
肖冉的手帕掉在了地上,被李尚武踩了一脚。
周明还在盯着血影子干呕,声音像漏了气的风箱。
秦千摸出齐夏的火机,“咔嗒”打燃,火光里,他看见齐夏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冰珠子——巡查使的光,又强了。
“投票吧。”刘建国把纸页推到了众人面前,
“每人写一个名字,山羊头说过,得票最多的出局。”
他抬头时,额角的汗滴进了自己的领口,“我写乔家劲。”
乔家劲扯出一张纸,大笔一挥:“我写刘建国。”
章晨泽拿笔的手顿了顿,在纸上写了“?”。
李尚武挠了挠头,写了“赵医生”。
赵医生推了推眼镜,写了“李尚武”。
韩一墨咬着笔杆,最后写了“自己”。
肖冉哭着写了“甜甜”。
甜甜抖着手写了“乔家劲”。
秦千和齐夏对视一眼。
秦千在纸上写了“刘建国”,
齐夏写了“乔家劲”。
山羊头的铜铃又响了起来。
墙缝里的血影子己经爬到了吊灯上,像根红绳子一样套住了灯泡。
刘建国数完票,声音发哑道:“乔家劲三票,刘建国三票,赵医生一票,李尚武一票,韩一墨一票,甜甜一票。”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
“平票,游戏……”
“游戏重启。”山羊头的声音从面具里面闷出来,
“说谎者还在。”
血影子突然“啪”地断了,一滴血砸在了韩一墨的手机上,把“青湖小区2栋”的照片染成了一片红色。
乔家劲猛地站了起来,花臂上的青龙还在抖着:“重启?那上轮的尸体怎么办?”
“处理掉。”山羊头说。
李尚武抄起桌布,裹住了地上的尸体往墙角边上拖起。
腐臭味也跟着飘了过来,肖冉又开始吐了。
秦千摸出齐夏的火机,在掌心处转着。
他听见齐夏用摩斯密码敲桌子:“血影子是线索。”
墙缝里又渗出了血来,这次顺着墙根流成个圈,刚好把秦千和齐夏的椅子围在中间。
山羊头的铜铃“当啷”响个不停,像在敲着丧钟。
刘建国的钢笔掉在了地上,滚到了秦千脚边。
秦千弯腰捡笔时,瞥见笔帽内侧刻着“刘菲十岁生日快乐”——刘菲,是他闺女的名字。
“下轮游戏,开始。”山羊头说。
血影子里的红绳子突然动了,像条活物在墙上爬着。
秦千看了眼齐夏,齐夏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