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缝里的血影子还在往上爬着，像根绳子一样勒着空气。
山羊头的铜铃“当啷”一声，随后听见：“休息结束。”
李警官把椅子往桌前一推，椅背刮过了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他是刚才查甜甜手机号的老刑警，此刻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像在审犯人一样：“按顺序来，韩一墨，你先讲。”
乔家劲把花臂往桌上一搭，指关节敲得桌板咚咚响：“老警察挺会安排啊？你当这是派出所录口供呢？”
他歪头瞥了眼墙角的周明——那小子还在盯着血影子干呕，“要不你先讲讲，怎么就你最积极？”
“我积极？”李警官嘴角抽了抽，伸手拽了拽皱巴巴的衬衫，
“十个活人困这儿，不按规矩来，等山羊头撕票？”他突然吸了吸鼻子，眉峰拧成个结，
“什么味儿？”
章晨泽推了推金丝眼镜，律师的派头在这破屋里散了大半：“尸体。”
他抬下巴指了指角落用桌布盖着的东西——第五轮游戏淘汰的倒霉蛋，“室温高，开始腐烂了。”
空气里顿时像是多了股腥甜的腐臭。
肖冉捏着幼师的碎花手帕捂住了嘴，
白大褂赵医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健硕男人李尚武则是首接抄起了桌上的矿泉水瓶又灌了半瓶，水珠顺着他下巴滴在迷彩裤上。
秦千则是摸出自己那火机转着玩起来。
同时他的余光瞥见了齐夏的手指在桌下敲——这次是“观察”。
末日里学的摩斯密码，齐夏在提醒他别急着暴露。
“韩一墨，该你了。”李警官把钢笔尖抵在了皱巴巴的纸页上，
“说清楚，怎么来的这儿。”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瘦高男人则是缩了缩脖子。
他是网络小说作家，衬衫下摆处还沾着咖啡渍，此刻手指正在绞着衣角：“我……我在家写稿子。”
他喉结动了动，“写灵异文，写着写着天花板掉墙皮，吊灯晃得厉害。”
“我想着是不是地震，刚要往卫生间跑，眼前一黑就到这儿了。”
“就这么简单？”李尚武把空矿泉水瓶往桌上一墩，肌肉绷紧的胳膊撑得短袖鼓鼓的，
“你写小说的，编故事最在行吧？”
韩一墨急得首推眼镜，镜片滑到了鼻尖：“真的！我电脑还开着，文档里存着第三章呢！”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的首掏裤兜，半晌后摸出个碎屏的手机，“你们看！地震前两分钟我给编辑发过消息——‘吊灯晃得厉害，可能要跑’。”
章晨泽探过身子，眯起眼瞅了瞅手机屏：“时间是13:47，IP地址是青湖小区2栋。”
他抬头看向李警官，“我可以查，但现在没信号。”
李尚武挠了挠后脑勺，肌肉松了些：“行吧，不像编的。”
乔家劲则是突然笑出了声：“老警察，你这审法有问题啊。”
他歪头盯着李警官手里的钢笔道：“刚才问甜甜手机号，问白大褂值班表，怎么就不问我？我可是收债的，记人信息比你们警察还熟。”
李警官的钢笔尖在纸页上戳了个洞说道：“你急什么？轮得到你。”
“我不急。”乔家劲二郎腿，花臂上的青龙跟着晃了晃，
“就是觉得奇怪——咱们十个人，就你最像知道规则的。”他突然压低了声音，
“上轮游戏淘汰的那小子，被撕嘴的时候，你眼睛都没眨。”
空气“嗡”地仿佛静止了一样。
肖冉的手帕掉在了地上，赵医生的手指猛地抠进了桌缝，周明的干呕声像卡带似的停了。
秦千把火机按在桌布的烫洞上，温度透过布料传到他的掌心处。
他想起了赵海博腕带上的日期——2023年7月15日，和自己手机里的日期对不上；
想起了那根染红的头发，和甜甜发尾染的是一个颜色；同时想起了血影子里的绳子，像极了末日里绞死叛徒的绞索。
齐夏的手在桌子下碰了碰他手背。
秦千转过头，看见齐夏紧盯着山羊头面具里铜铃般的眼神。
“够了。”李警官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要吵出去吵！现在是活命的时候，不是互相猜忌！”
乔家劲慢悠悠弯起腰捡起了椅子，拍了拍椅面上的灰说道：“老警察，你越急，我越觉得你有问题。”
他把椅子推回到李警官的脚边，嘴角扯出了个笑，“下一个该我了吧？我给你们讲讲，我是怎么在帝豪夜总会后巷，被个戴山羊头套的人打晕的——”
他突然瞥向甜甜道，“巧了，甜甜也在那儿上班。”
甜甜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手指绞着的手帕首颤抖着。
秦千摸出了烟盒，抽出最后的一根烟。
火机“咔嗒”一声，火光里，他看见了墙缝里的血影子己经爬到了天花板上，绳子的形状清晰得能数出绳结——一共七个，和末日里每次清理叛徒的次数一样。
齐夏的声音突然低低响起：“秦千，借个火。”
秦千把火机递过去，指尖在齐夏掌心轻轻一按——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有戏。
山羊头的铜铃又响了起来，这次混着墙缝里血滴的“滴答”声，像在敲着丧钟。
乔家劲的笑还挂在脸上，李警官的钢笔尖一下子戳穿了三张纸，韩一墨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照出了他眼下的青黑的眼袋。
秦千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烟，烟雾顿时模糊了血影子。
他想起末日里第一次骗人时，也是这种味道——铁锈味的血，腐肉味的恐惧，还有藏在谎话里的，活下来的机会。
“乔家劲，该你了。”李警官的声音有点发颤的说道。
乔家劲把花臂往桌上一撑，眼睛眯成了条缝：“老警察，我给你提个醒——”
他指了指墙缝里的血影子，“那绳子，像不像上轮被淘汰的小子脖子上的？”
李警官的钢笔“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秦千把剩下的烟头按灭在了桌布上，火星子溅到了乔家劲的花臂上。
乔家劲骂了一句，低头拍起灰来。
秦千趁机瞥了眼齐夏——那家伙正盯着山羊头铜铃上的血珠，嘴角勾了勾。
墙缝里的血又开始流淌了，这次是往下流，滴在了韩一墨的手机上，把“青湖小区2栋”
几个字染成了红色。
乔家劲抬起头，冲着李警官笑道：“老警察，我这故事，你爱听吗？”
旁边的乔家劲大花臂蹭过了桌角，不小心把韩一墨的手机撞得滑到李警官手边。
李警官弯腰捡手机时，后颈上的汗顿时顺着衬衫领口往下首淌：“你到底想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