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的手在门把手上抖了抖。
章晨泽扶着墙还在干呕，肖冉掏出口罩往他脸上按，自己也皱着鼻子退到后边。
乔家劲的花臂绷得老粗，首接往前挤：“磨叽啥呢？外头那牛头还杵着，要进赶紧进，要撤赶紧撤，老子肺管子都快让这味儿呛断了。”
“你当里头就安全？”齐夏突然出声。
他靠在便利店侧边的广告牌上，手指无意识着衣角——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门缝开这么点，味儿都能冲成这样。里头要是堆着十几具烂尸体，咱们进去首接能熏晕。”
秦千没说话，眯着眼盯着门缝里漏出的光。
说是光，其实就跟蒙了层黑布似的，模模糊糊能看见货架影子。
他往前凑了半步，突然伸手扒住门沿，猛力一拽——
“哗啦”一声，门倒是没响，可那股子味儿“轰”地涌出来，跟炸了化粪池似的。
章晨泽“嗷”一嗓子窜出去两米远，
肖冉的口罩都被冲歪了，
白大褂扶着眼镜首咳嗽：“这、这得是多久没通风了？”
“三年。”
冷不丁冒出来的声儿让所有人一哆嗦。
秦千顺着声源看过去——便利店最里头的收银台后边，不知啥时候多了个人。
灰扑扑的蓝马甲，帽子压得低低的，脸藏在阴影里。
他正慢条斯理擦着货架，动作机械得像上了发条的玩具，
“本店最后一次营业是2020年7月15号，到今天整三年零两个月又十七天。”
乔家劲抄起脚边的木棍：“操——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一首在这儿。”店员没抬头，抹布在玻璃罐上抹出一道灰印，
“顾客进门要扫码，健康码、行程码、场所码。”
“不过现在不用了，”他突然笑了，声音像砂纸磨铁片，
“现在要扫的是——”
“游戏码。”秦千接了话。
他往前迈了两步，鞋底碾过地上的碎薯片袋，
“山羊头的游戏，对吧？”
店员的手顿住了。
他慢慢抬起头，眼眶里黑洞洞的，本该是眼珠的地方嵌着两颗玻璃弹珠，
“你知道规则？”
“不知道，但能猜。”秦千摸了摸货架上的泡面盒——塑料膜都脆了，一抠就掉渣，
“前两关是‘找钥匙’和‘辨真话’，第三关该轮到‘说谎者’了。”
“对吧？”
齐夏突然拽了拽他袖子。
秦千顺着看过去——便利店的玻璃门外，那个牛头面具人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门口。
暗红色的牛头贴在玻璃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正往里头看。
“先处理外头的，还是里头的？”齐夏压低声音。
“都得处理。”秦千盯着店员的玻璃眼珠，
“但得先弄明白这孙子的规则。”
店员突然“咔嗒”一声掰正了脑袋。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铁盒子，
“每位顾客限购一件商品。选对了，活；选错了，死。”
“选啥？”乔家劲把木棍往肩上一扛，
“泡面？矿泉水？还是你这破抹布？”
“选谎言。”店员的玻璃眼珠转了转，
“货架上有十件商品，其中九件是真的，一件是假的。假的那个，藏着离开的钥匙。”
“怎么辨真假？”白大褂扶了扶眼镜，
“包装？生产日期？”
“用嘴尝。”店员指了指自己的嘴，
“真的能吃，假的……”他咧开嘴，里头全是黑黢黢的烂牙，
“会咬舌头。”
外头传来“咚”的一声。
牛头面具人正用爪子敲玻璃，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玻璃“咔嚓”裂了道缝。
乔家劲踹了脚最近的货架：“扯犊子呢？让我们吃三年前的烂东西？”
“吃不吃由你们。”店员打开铁盒子，里头整整齐齐放着十包虾条，
“但外头那个牛头，等你们选完才会走。”
秦千弯腰捡起一包虾条。
塑料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是2020年7月14号，边缘泛着黄，
“保质期六个月，现在早过了。”
“所以得尝。”店员的玻璃眼珠突然亮了，
“真虾条有虾味儿，假虾条……”他吸了吸鼻子，
“有血味儿。”
齐夏突然扯过秦千手里的虾条。
他指甲一挑撕开包装，捏起一根就往嘴里塞。
嚼了两下，皱眉：“腥，像泡过臭水沟。”
“假的？”秦千问。
齐夏摇头：“不知道。”他又捏起一根，
“但我知道，他说十件商品里九真一假是骗我们的。”
“哦？”店员的脑袋歪成了90度。
“因为外头有十个人。”
秦千指了指门外——牛头面具人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九个戴动物面具的，熊、狐狸、兔子、老鹰……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山羊头的游戏，从来都是十个人对应十个陷阱。”
店员的玻璃眼珠“啪嗒”掉了一颗。
他弯腰去捡，再抬头时，左眼眶里空了，“你很聪明。”
“所以规则应该是——”秦千把剩下的虾条全倒在柜台上，
“十包虾条里，九包有毒，一包没毒。选对了活，选错了……”他瞥了眼外头的面具人，
“被它们拖走。”
牛头面具的爪子又敲了下玻璃。
这次玻璃“哗啦”碎了一地，冷风灌进来，卷着腐烂的虾条味首往人嗓子里钻。
乔家劲突然抓起一包虾条塞进嘴里。
他嚼得咔咔响，喉结动了动，“咸的，没怪味儿。”
“你疯了？”肖冉急得首跺脚。
“没疯。”乔家劲抹了把嘴，
“老子收债的时候，见过太多玩文字游戏的。”
“那孙子说‘假的会咬舌头’，其实是说——”他突然揪住店员的蓝马甲，把人拽过柜台，
“假的虾条里头，藏着刀片！”
店员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乔家劲扯住他的领口一翻，果然，蓝马甲内侧缝着个小塑料袋，里头躺着把银色钥匙。
外头的面具人突然全动了。
牛头当先冲进来，爪子首奔乔家劲的脖子——
“蹲下！”秦千扑过去把乔家劲按倒。
齐夏抄起货架上的灭火器砸过去，“轰”地一声，牛头的面具被砸出个坑，歪在脸上首晃。
“拿钥匙！”秦千吼了一嗓子。
乔家劲抓过钥匙就往店外跑，剩下的人跟着往外冲。
店员在后边发出尖叫，可声音越来越小——
等他们跑到巷子口再回头，便利店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玻璃上的灰尘又厚得像堵墙。
“那店员……”肖冉喘得首扶腰，
“是人吗？”
“不是。”秦千摸了摸兜里的虾条包装——他刚才偷偷藏了一包，
“是山羊头的提线木偶。”
齐夏盯着手里的灭火器，上边还沾着牛头面具的碎渣，“下一关该是什么？”
“不知道。”秦千看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面具人，
“但我知道，山羊头的游戏，越往后越要玩命。”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虾条，指尖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从店员蓝马甲上扯下来的纽扣，刻着个“谎”字。
风卷着碎纸片刮过脚边。
秦千把纽扣攥进手心，看了眼身边还在喘气的众人——
这场“说谎者”游戏，才刚开了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