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医院的骨科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来苏水味道。
陈飞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吊起。
医生说,胫骨骨折,至少要躺三个月。
宏发五金厂的老板,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象征性地来看了一眼,扔下五百块钱医药费,就再也没露过面。
那个被陈飞救了的工人,叫李浩,倒是天天提着水果篮来看他,一个劲儿地喊他“救命恩人”。
陈飞只是沉默。
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唯一的收入来源。
接下来三个月,他将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一个需要靠别人养活的累赘。
这个“别人”,就是苏晴。
苏晴得到消息后,几乎是立刻就冲到了医院。
当她看到陈飞打着石膏的腿时,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要冲上去!”她趴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她的眼泪,滴在陈飞的手背上,滚烫。
陈飞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那点因为被她“欺骗”而生出的怨气,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
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有些笨拙地想去给她擦眼泪,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我没事,姐,你别哭。”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接下来的日子,苏晴几乎承担起了照顾他的全部责任。
她每天白天去厂里帮他请假、交涉赔偿事宜,晚上还要去“上班”。
回来时,不管多晚多累,都会先给他带一份热腾腾的夜宵,然后帮他擦洗身子,倒屎倒尿。
对于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孩来说,照顾一个半大小伙子的起居,尤其是处理那些私密的生理问题,是一件极其尴尬和难堪的事。
第一次帮陈飞换裤子时,苏晴的脸红得像块布。
陈飞更是僵硬得像具尸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苏晴只是咬着嘴唇,沉默地做着。
屋檐下的气氛,变得愈发暧昧和压抑。
陈飞能清楚地闻到,她每次俯下身照顾自己时,从领口散发出的幽香;能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指擦过自己皮肤时,带来的阵阵酥麻。
他是一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少年。
这种近距离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他的生理和心理防线。
他对苏晴的感情,也变得愈发复杂。
有感激,有怜惜,有欲望,还有一丝因为无法保护她而产生的愤怒和自责。
他开始更加留意她。
他发现,她晚上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回来得越来越晚。
有时候,回来时身上会带着酒气,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有一次,他半夜醒来,听到她在卫生间里压抑着声音干呕。
还有一次,他看到她锁骨下方,有一块清晰的、紫色的吻痕。
那个痕迹,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陈飞的眼睛里。
那天晚上,苏晴又准备出门。
她化了很浓的妆,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包臀短裙,整个人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姐,”陈飞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嗯?怎么了?”苏晴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非要去吗?”陈飞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看着陈飞,眼神复杂,“小飞,姐不去上班,拿什么给你交医药费?拿什么给你我买吃的?”
“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苏晴打断他,“你可以躺在床上,然后看着我饿死吗?”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尖锐和嘲讽。
陈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他现在是个废人,他能做什么?
苏晴看着他苍白无力的脸,眼神软了下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好了,别胡思乱想。
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烧鹅腿。”
说完,她转身就走,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门“砰”地一声关上。
陈飞一拳狠狠地砸在床板上,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李浩,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三十岁左右,寸头,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凶悍无比。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露出两条纹着龙虎的胳膊,肌肉结实得像石头。
“飞哥,我来看你了。”李浩一脸谄媚地凑了上来。
陈飞没理他,只是警惕地看着那个刀疤脸。
他从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同类的,或者说,比他更危险的气息。
“我叫王虎,在附近的工地上带班。这位小兄弟,就是你?”刀疤脸王虎开口了,声音低沉雄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李浩连忙解释:“飞哥,这是虎哥。那天的事,我跟虎哥说了,虎哥说你是个仗义的汉子,想来认识认识你。”
陈飞冷冷地看着他,“有事?”
王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那道刀疤也跟着扭动起来,显得更加狰狞。
“小兄弟,你这身手,在工厂里搬钢筋,太屈才了。”王虎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飞,“有没有兴趣,跟我混?”
“跟你混?”陈飞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混什么?收保护费,还是打架砍人?”
王虎眼神一凝,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有种!我喜欢!”
他收起笑容,俯下身,凑到陈飞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带你挣钱,挣大钱。挣那种能让你养得起女人,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