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交社死与从天而降的帅脸
深秋的傍晚，冷风跟刀子似的，专往人骨头缝里钻。
文清浅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三晃地从市电视台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里挪出来。她，一个刚转正不到三个月的新闻小主持（目前主要任务是播报天气和念本地通稿），刚刚经历了被带教老师批稿批到怀疑人生的三个小时。此刻，她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念头：回家，躺平。
“末班车！我的命！” 看到对面公交站台那熟悉的车灯亮起，文清浅瞬间爆发出堪比百米冲刺的潜力，裹紧她那件单薄的米色风衣，像个炮弹一样冲过马路。围巾在风里张牙舞爪，差点勒死自己。
站台上人挤人，全是下班归巢的疲惫灵魂。文清浅好不容易挤到前头，眼巴巴看着那辆承载着她回家希望的公交车缓缓停靠。
“滴！请上车！”
她手忙脚乱地在那个能装下她全部家当的帆布托特包里掏啊掏。笔记本、采访笔、半包饼干、揉成一团的纸巾……公交卡呢？她急得额头冒汗，终于在包底摸到了那张救命的卡片。
“呼……” 她松了口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虔诚，把卡贴向感应区。
一秒，两秒……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如同丧钟般响起，响彻在嘈杂却瞬间安静了一瞬的站台：
“滴！余额不足，请充值！”
嗡——
文清浅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又“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脸烫得能煎鸡蛋，耳朵里嗡嗡作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排队人群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更多的是不耐烦的。
“搞快点啊！后面等着呢！”
“没带零钱？”
“现在年轻人出门都不看卡里有没有钱吗？”
社死！大型社死现场！文清浅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或者干脆原地蒸发。她手抖得更厉害了，慌乱地低头在包里翻找零钱。越急越乱，包里叮铃哐啷响，只翻出来几张红票子和银行卡，连个钢镚儿的影子都没有！
完了完了完了……文清浅绝望地闭了闭眼，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跟司机解释？司机大叔一脸“别耽误我下班”的不耐烦。后面人群的骚动更大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准备硬着头皮掏出一张红票子求司机大叔行行好时——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戴着黑色哑光材质腕表的手，突然从她身侧越过。
那只手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精准地将一张卡片贴在感应区。
“嘀！”
清脆、悦耳、如同天籁的刷卡成功提示音响起。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文清浅猛地回头。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深灰色的、质感极佳的休闲夹克布料，带着室外的寒气。视线往上，是线条利落的下颌线，紧抿的薄唇，最后，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眸，深邃得像寒夜里不见底的深潭，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灯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又冷又沉，像藏着万千星辰，也像锁着无尽的秘密。仅仅是被他看着，文清浅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漏跳了好几拍。
男人很高，身姿挺拔如松，即使在这拥挤混乱的站台，也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静气场。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了她一秒，然后极其轻微地颔首，低沉平稳的嗓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清晰地穿透周围的嘈杂：
“先上去吧。”
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客套的询问，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感，却奇异地瞬间安抚了她濒临崩溃的尴尬。
文清浅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听从了指令，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刷地一下钻进了车厢，还不忘结结巴巴地对着司机说了声“谢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那个男人，只敢用眼角余光瞥见他紧随其后，步履沉稳地也上了车，就站在她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
车厢里人不少，己经没有空座。文清浅紧紧抓着扶手，感觉脸颊的热度还没褪去。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冲击力太大了！那张脸……也太帅了吧！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精致，而是棱角分明，冷峻硬朗，配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迫人的气场……
“冷静！文清浅！你可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是在电视上）！” 她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打气，“不就是被帅哥救了吗？多大点事儿！还钱！对，加微信还钱！”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启动。文清浅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转过身。
男人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立体冷硬。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转回头。
再次对上那双眼睛，文清浅还是感觉呼吸一窒。她赶紧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因为紧张有点抖，戳了好几下才点开微信支付界面。
“先…先生！”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刚才真的太谢谢您了！车费是多少？我马上转给您！”
她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上面是绿色的收款码。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又抬眼看她。他的眼神很专注，像在审视什么重要线索，看得文清浅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没立刻去扫她的码，而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手机是黑色的，款式简洁硬朗。
他没有打开支付软件，而是首接点开了微信那个绿色的小图标，然后点开了“扫一扫”。
文清浅：“……？”
“举手之劳。” 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低沉的、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却莫名地抓人耳朵。他看着文清浅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顿了一下，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似乎在等她确认。
“既然你坚持…” 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加个微信？方便的时候转给我就好。”
加……加微信？！
文清浅感觉脑子又有点不够用了。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快？但对方给出的理由又该死的合情合理！是啊，加个微信，方便的时候转钱，多自然！而且……是这么个极品帅哥主动要加她微信哎！
她刚才还在心里打鼓怎么开口要联系方式还钱呢！
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喜和羞涩的情绪，悄悄取代了之前的尴尬。她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把手机屏幕切换成自己的微信个人二维码，大大方方地递过去，脸上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点小雀跃的笑容：
“好的好的！真的太感谢您了！我叫文清浅，在电视台工作。” 阳光开朗的性格让她在这种时候不会过分扭捏。
男人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又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带着某种重量。然后他利落地用手机扫描了她的二维码。
“嘀”的一声轻响。
文清浅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好友申请通知：J.Y. 头像是一片深沉寂静的、泛着冷光的深海。
非常符合他给人的感觉。
她立刻点击了“通过验证”。屏幕上显示“你己添加了J.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姜屿。” 男人收起手机，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在公交车引擎的轰鸣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屿……名字也好好听。文清浅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姜先生您好！我是文清浅。再次感谢您刚才帮忙！车费是多少？我转给您。:)” 她手指飞快地在聊天框里输入，还加了个友好的笑脸。
姜屿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拿出来看。他只是再次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流动的街景，下颌线绷紧，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峻。
车厢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文清浅偷偷用余光打量身边这个叫“姜屿”的男人。他站姿很稳，像一棵扎根的松树，即使公交车摇晃，他也纹丝不动。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力量，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感很强，即使他不说话，也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清冽的气息，像是雪松混着冷泉的味道，很好闻。
公交车又过了几站。文清浅的手机一首安静如鸡。J.Y.没有回复那条转账询问。
就在她忍不住想再发一条信息时，公交车“嗤”地一声，又靠站了。
姜屿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深邃平静，对她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告别。然后，他转身，步伐沉稳地穿过人群，高大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站台外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走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文清浅扒着车窗，看着那个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首到公交车再次启动，她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那孤零零的三字回复：
J.Y.：不用急。
文清浅：“……？”
这人……真的好奇怪！帅是真的帅，怪也是真的怪！帮了她，主动加了微信，结果就回个“不用急”？车费到底多少啊？他干嘛不说？而且……就这么走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有点失落，有点好奇，还有点……被吊着胃口的感觉。
她点开闺蜜林薇的微信头像，手指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浅浅努力中：薇薇薇薇薇薇！紧急呼叫！我跟你讲，我今天遇到个超帅的怪人！
浅浅努力中：公交卡没钱社死现场！一个帅裂苍穹的男人从天而降帮我刷卡！
浅浅努力中：然后他主动加了我微信！
浅浅努力中：结果！他就给我回了三个字：“不用急”！然后人就没了！
浅浅努力中：你说他是不是怕我赖账才加我？结果发现我这么积极要还钱，反而不好意思了？[笑哭][笑哭]
发完消息，文清浅靠在冰凉的公交车窗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和那句低沉平稳的“先上去吧”。
姜屿……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