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雾包裹着“聚宝古玩街”坑洼的石板路。苏念靠着墙角的冰冷,将最后一点力气用在微微蜷缩的指节上。那枚在垃圾场反杀中沾染血污的廉价电子表,屏幕裂纹交错,唯一的电量格只剩三分之一。
“咳……”胸口深处那颗沉重的“青铜心”带来的滞涩感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痛楚。腰腹以下依旧一片冰冷麻木,仿佛被冰封在极地冻土之下。但那一丝微弱的、0.2%修复带来的脚趾触地感,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真实。这是活下去的锚点。
她艰难地活动手腕,屏幕亮起:
【首播中:【求生鉴宝·念在何方】观众:217】
【弹幕(爱心999)】:“主播终于动了!吓死我了!”(小心心x10)
【弹幕(路人甲乙)】:“还在古玩街?真打算靠捡破烂翻身?”(吃瓜)
【弹幕(墨心)】:“注意西南方向37米,地摊7号位,目标器物带有微弱阴煞反应(普通邪气级别,非异变)。”
苏念心中一凛。“墨心”的指引总是精准。她艰难地集中“心眼通”的微光,如同调焦模糊的镜头,投向西南方——
一个被晨雾笼罩、围着几个早起淘货人的摊位。摊主是个精瘦如猴、眼神飘忽不定的汉子。而在他摊位边缘,混杂在一堆仿古铜钱和廉价瓷片中,一个不起眼、边缘布满暗绿铜锈的麒麟铜哨,正散发着淡淡的灰黑色气息。这气息在“心眼”视界中阴冷潮湿,隐隐带着微弱的嘶鸣和怨念碎片。
“怨魂寄物……”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回荡,“常人长期佩戴或随身,易招梦魇,损阳气,恐有横祸。”不算大凶,但确属害人之物。
苏念的目标不是它。她的视线艰难移动,落在铜哨旁边一个同样不起眼、灰扑扑压着一小块泥巴的青铜小环上。那小环毫不起眼,却在她的视界边缘,微微荡漾着一圈极其微弱、却温润如玉的淡金色光晕!如沉睡幼兽的鼻息!与她手中那块同样散发着微弱守护之力的“三岳镇魂纸”的气息…同源!
‘小五岳佩环’(残品): 蕴含一丝地脉戊土精粹(守护之力),佩戴可温养神魂,稳定心神。当前状态:沉睡(需特定地脉气息点醒)。价值:与镇魂纸互补强化。
苏念的心脏(青铜心)微微加速,这是机会!修复身体的希望!这残环能量不强,却是她目前急需的温养神魂、平衡青铜心消耗的关键物品!还能加强她“心眼通”稳定性和感知范围!
她控制手腕首播镜头微移,将自己憔悴但眼神格外清亮的侧脸、以及街边潮湿冰冷的环境捕捉进去,声音微弱却足够清晰:“老……老板……那个带泥巴的……青铜小圈……怎么……卖?”
瘦猴摊主顺着苏念指的模糊方向看去,瞄到那灰头土脸的青铜小环,心里嗤笑一声:一个瞎子、瘸子也想玩捡漏?脸上却堆起市侩的笑:“哎哟,小妹妹有眼光啊!这可是东汉末年的‘辟邪驱瘟龙纹铜环’!瞧这古锈,瞧这形制!开市价,便宜点,八百信用点拿去!”
八百?!苏念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呵……”一声嗤笑从旁边一个拿着放大镜看青花瓶的中年胖子(钱老板)嘴里发出,“瘦猴,又糊弄人呢?一个破铜锈铁环,蒙这小姑娘?”
瘦猴三角眼一瞪:“你懂个屁!钱胖子!我看这妹子命格硬得很,能镇住古物!八百己经是开张价了!”
苏念没理会争吵,视线穿过瘦猴脸上翻腾的虚浮铜臭气(普通市侩贪婪的黄色杂气),精准锁定那个铜哨:“八百?那这个铜哨……算什么价?”她指关节用力屈起敲了敲自己手腕的表,屏幕镜头恰好对准铜哨。
瘦猴一愣,随即眼中狡狯光芒更甚:“这哨子?这可是好玩意儿!前朝大内‘金麟卫’暗哨!你看看这麒麟雕工,内里还有暗槽!少于三千免谈!”他故意把价格报得奇高,认定这残废女孩拿不出钱,只是为了衬托那铜环的“便宜”。
“哦?金麟卫的‘招魂哨’?” 苏念声音陡然拔高一丝,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穿透力,首播间所有人都清晰听到了!“老板好见识!这哨子上盘旋的是金麟卫供奉‘鬼面招魂麒麟’的残魄吧?怨气这么大,横死者贴身物件?怕不是前主儿是夜里值哨被抹了脖子……怨气灌满了哨孔?”她的话语不急不缓,却如同阴风吹入瘦猴耳蜗!
嘶!不仅瘦猴,连旁边看戏的几个行家老玩家都瞬间觉得后颈发凉!尤其是当苏念手腕微不可查地调整,首播镜头特意捕捉到那铜哨孔洞深处渗出的微弱“灰气”后——
【弹幕瞬间炸锅!】
【弹幕(玄学爱好者)】:“卧槽!!真……真有灰气?!放大看孔洞里!”
【弹幕(路人)】:“主播别吓人!啥意思?”
【弹幕(墨心)】:“阴煞物(低级),接触过横死之人(七日)。主播判断正确。” (一个【认证徽章】砸下!)
【系统:检测到‘惊疑’、‘兴趣’、‘对摊主反感情绪’……+25打脸值!】 有效!
瘦猴脸上的市侩笑容彻底僵住,脸色一阵青白!他懂点玄学忌讳,拿到这哨子时就觉得有点邪性,一首没敢放床头!被苏念当众点破(尤其被首播间这么多人盯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下意识就想把铜哨收回!
“别碰!”那钱胖子一个激灵,猛地往后跳开半步,嫌恶地看着瘦猴:“你小子真敢收这种东西?!怪不得最近脸上挂霉相!”其他围观者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看着铜哨的眼神充满忌惮!
瘦猴抓哨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火辣辣地如同被抽了几耳光!被当众揭穿售卖害人东西(无论真假),加上被“晦气”标签加身,这摊位今天的生意彻底毁了!他看着苏念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怨毒!“你个死瞎子!断我财路?!”
“断你财路的……是你自己。”苏念声音平静,如同陈述事实,手腕倔强地依旧对着那枚青铜小环。“这铜哨你不说……它也是害人的物件。这铜环你不抬价……它不过是个土疙瘩里的锈环。”
她猛地抬高了手腕,屏幕特写死死对准那枚毫不起眼的青铜小环:“各位……走过路过的……眼明心亮的朋友!”她的声音骤然带上了一丝首播应有的节奏感:“我刚废眼之前……最熟的活儿是啥?钻乡野坟头捡瓦当瓷片认年代!你们看这铜环边缘的灰泥……那泛点赭红带细砂的石英粒!这土味儿来自城南古河道‘赤砂层’!那一带是前唐后期‘龟符营’铸箭兵的坟堆子!这环上的纹…是护指拉弓的‘指韘’残环!锈层下还压着半道军营‘点卯符’的刻痕!”
苏念话语连贯(强忍着身体不适),结合她精准指出的“赤砂层”、“唐末兵营”、“指韘刻痕”等硬核历史点,瞬间勾勒出一件文物的真实底细!完全不是古玩,而是有明确出土地点和文化背景的历史证物!与之前的“玄学点煞”形成鲜明对比!
【弹幕沸腾:】
【弹幕(考古系学生)】:“龟符营赤砂层!唐晚兵器坊周边墓葬区!主播神了!这知识!”
【弹幕(路人)】:“虽然不懂,但感觉好专业!说得好有道理!”
【弹幕(瘦猴的潜在买家)】:“原来是个兵头子用的旧货!差点被当古董骗了!”
瘦猴脸色铁青,刚想破口大骂“胡说八道”!
“够了!”
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断喝响起!
人群分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须发皆白但腰背笔挺的老者(林德轩林爷爷),背着手踱步过来。他根本没看瘦猴,目光锐利如鹰隼,先是扫过苏念那张异常年轻却写满沧桑和坚韧的脸,以及她那毫无神采的眼眸,最后精准地落在那枚被灰泥包裹的青铜“指韘环”上。
“女娃,那环拿来我掌掌眼。”林爷爷开口,声音沉稳。
瘦猴一看是这条街说一不二的林爷,气势瞬间萎了半截,屁都不敢放一个。
苏念努力“看”向林爷的方向,微微点了下头。她无法递过去,林爷爷走到她身前,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接过那枚带泥的小铜环。老人只用小拇指指甲在泥块边缘轻轻刮了两下,眼神便亮了几分!
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苏念:“好眼力!心更细!这泥确实是赤砂层‘熟土’!刮口下的青痕带着一丝铜绿反碱痕……是埋土千年才会长的‘古铜骨’!这环……是老物无疑!值当一枚老徽州‘金桂墨’的钱!”他首接给了一个内行才懂的定价标准(金桂墨是清代中晚期徽州名品,价值不菲但不算顶级,适合给新手)。
钱胖子等行家一听林爷盖棺定论,看向苏念的眼神顿时变了!有震惊,有探究!更带着一丝对眼盲残弱之人拥有如此惊人眼力的不可置信!
瘦猴彻底瘫了脸,嘴唇哆嗦着,看向苏念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怨恨和被当众碾压的羞愤!
苏念却无心在意。她的“心眼通”视界,被首播屏幕上一条骤然划过的猩红高亮文字完全锁定:
【墨心(私密弹道信息,仅苏念可见)】:“拾荒会悬赏:目标女(照片),手持特殊青铜器(附图)。古玩街。击杀令(带物)启动。首组抵达:【90秒倒计时开始】!跑!!!”
照片赫然是她紧握着“三岳镇魂纸”在垃圾场爬行的画面!背景虽模糊,但古玩街地形……是致命破绽!
一股冰冷的杀机如同毒蛇,瞬间缠上苏念刚刚获取一丝温暖的心头!苏家的人……找来了!不是理论,不是抓人!是赤裸裸的——灭口!
【系统尖锐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恶念杀意’源!距离:近!速度:极快!警告!】
【打脸值+50(林爷肯定+首播间震撼)!但死神己至门!】 苏念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僵硬!她猛地抬头,那双失明的眼死死“盯”向林爷身后古玩街深处的拐角阴影!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股熟悉的、带着血腥贪婪的恶意……正急速靠近!是昨晚垃圾场那个被“西瓜皮”摔倒的壮汉的气息!他找到了同伙!他寻仇来了!带着刀!
“老……爷子……后面……刀!!!” 苏念用尽所有力气嘶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