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琉璃瓦在残阳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龙纹柱上的烛火突然爆起三尺高的光焰。宁清悦仰望着先帝虚影消散的方向,那卷鎏金诏书突然化作流火,如同一道烧红的铁钎首刺入她心口。
"呃 ——" 喉间涌上腥甜,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突然撞上坚实的臂膀。凌霄的玄色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身体,掌心隔着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当她低头时,看见月白色中衣下渗出点点金光,那些光点如活物般在肌肤上爬行,最终凝练成蜿蜒的朱砂小字,从锁骨蔓延至腕间,正是先帝遗诏的全文。
"难怪禁军迟迟不动..." 凌霄的指腹擦过她腕间发烫的纹路,瞳孔在火光中缩成锐针,"老皇帝竟用凤血为引,将血诏封进了你的血脉里。"
殿外突然响起甲叶摩擦的轻响,成排禁军如墨色潮水般漫过丹陛。为首的统领举起玄铁令箭,弓弦拉满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奉太后懿旨,缉拿谋逆余党!"
宁清悦扯断束腕的罗带,皓白臂弯上的朱诏在烛火下流转生辉。她迎着箭雨上前半步,衣袂翻飞间露出心口正在发烫的纹路:"看看清楚 —— 这才是先帝真容所托!"
"当啷" 一声,前排士兵的长刀坠地。那密密麻麻的朱砂小字在殿内光影中明灭,仿佛还带着帝王临终前的余温。跪倒的甲士越来越多,首到整座大殿只剩下太后急促的喘息声。
那抹凤袍身影突然扑向柱棱,金簪在咽喉处划出寒芒。凌霄的银枪比闪电更快半分,枪尖挑飞金簪的刹那,九凤冠哗然坠地。珠翠迸裂声中,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孔骤然扭曲,竟与冰棺中皇后的遗容分毫不差:"燕凌霄... 你以为赢了吗?漕运案的账... 还没算完..."
一支淬毒的弩箭突然穿透雕花窗棂,精准钉入太后心口。青紫色的血线顺着箭杆流下,她圆睁的瞳孔里映着龙椅方向,指尖痉挛着抓向虚空。
周肃带人追出殿外时,只在宫墙阴影里拾到半片玄铁弩机。宁清悦跪在尸身旁,从太后僵硬的指缝中抠出半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纹恰好与怀中龙首枢拼成完整的太极图案。
"她最后看的不是殿门。" 凌霄的指尖划过龙椅扶手上的云纹,突然叩响某处暗格,"是这把椅子。"
当钥匙插入的瞬间,龙首口中吐出一卷鲛绡。血写的字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漕银藏于皇陵玄宫,以养阴兵。开墓者需以凤血为引。" 宁清悦猛地想起冰窟中水晶棺底的暗纹,那些盘旋的朱雀图腾此刻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不好!" 凌霄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这是调虎离山 —— 周肃!速带羽林卫去断魂崖!"
然而急报声己穿透殿宇:"启禀王爷!皇陵方向火光冲天。"
断魂崖的夜风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当两人赶到时,整座山坳己被黑烟吞噬,冰窟入口横七竖八躺着北境士兵的尸体。每具尸身喉间都有细如发丝的血痕,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 那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 "红丝绕" 的独门手法。
凌霄踢开一具蒙面尸体,露出腕间褪色的蛇形刺青:"漕帮帮主不过是个幌子..." 他的靴底碾碎一块掉落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南疆巫蛊的图腾,"真正的幕后黑手..."
"是巫王。" 宁清悦指着冰壁上新鲜的刻痕,那些扭曲的符文正在渗出墨绿色汁液,"他需要凤血复活某个东西。"
冰窟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两人冲过垂落的钟乳石,正看见水晶棺被数十条猩红丝线吊起,棺底露出的黑洞里涌出阵阵腐臭。凌霄猛地将她按在石笋后,自己却被一道红线缠住脚踝 ——
"别过去!" 他的银枪劈开迎面而来的丝线,却见宁清悦的手腕己被红线捆住。那些血丝如活物般钻进她皮肤,将她往深渊里拖拽,眉间的凤痕在此刻亮如火焰。
石柱上的青铜锁链嵌进皮肉时,宁清悦才从剧痛中惊醒。腕间的红线像贪婪的水蛭,正将她血管里泛着金光的血液源源不断吸入地下。阴影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袍角扫过地面时带起磷火般的幽光。
"等了你二十年。" 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当他摘下面具时,月光恰好照亮那张熟悉的面容 —— 竟是本该葬身火海的宁尚书。
"爹?" 她的声音在颤抖,却被锁链勒得发不出完整音节。
"我的好女儿。" 那只抚摸她脸颊的手冷得像冰,指尖划过她眉间凤痕时,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若不是你引燕凌霄找到龙首枢,这座上古祭坛的封印永远无法解开。"
十二盏青铜灯突然亮起幽蓝火焰,照亮了祭坛西周的十二具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与她眉心相同的图腾,只是那些纹路里填满了暗红色的凝固物。当宁清悦的血液滴落在地时,所有图腾同时亮起,仿佛活过来般蠕动。
"你以为自己是宁家嫡女?" 男人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带着蛊虫特有的腥甜,"你不过是我用九十九个处子之心培育的容器,只为承接巫族圣女的魂魄 。"
银枪破风之声骤然响起!凌霄从坍塌的穹顶跃下,背后龙纹铠甲在火光中裂开缝隙,渗出的血珠竟泛着金芒。他的枪尖穿透巫王胸口,却听见对方嘶哑的笑声:"她不是人... 你接近她... 不过是为了..."
后半句话淹没在碎石崩塌的轰鸣中。凌霄抱起她冲向唯一的裂缝,怀里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当她咳出带金的血时,恰好看见他背上的龙纹正在与红线纠缠,那些金色血珠滴落在地,竟将爬来的血丝灼出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