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曼哈顿街道像条被揉皱的黑丝绒,路灯把梧桐叶的影子投在凉笙跑红的脸颊上。她攥着安雨泽的手笑得喘不过气,帆布鞋踩过积水溅起碎银,身后传来他故作严肃的「超速警告」:「再跑就要收『午夜心跳加速费』了。」
凉笙突然停下,发梢扫过他下巴:「渴了!」她指着街角亮着霓虹的便利店,鼻尖沁着薄汗。安雨泽低笑,用指腹擦去她额角的碎发,银戒在路灯下晃出冷光:「原地待命,不准跟陌生人说话。」他转身时,西装外套被夜风掀起,雪松味裹着城市的喧嚣散开来。
百米外的便利店灯箱在雾中朦胧,凉笙抱着手臂站在消防栓旁。夜风突然变凉,卷起她裙摆时,她看见对面巷口晃出个黑影。男人身材像堵墙,黑色卫衣下的肌肉轮廓分明,金色胡茬在路灯下泛着油光,走近时带着浓烈的伏特加气味。
「Hey, pretty girl...」男人的英语混着俄语腔调,指尖晃着罐啤酒,瓶口在凉笙眼前划出弧线。她下意识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听不懂的词语像黏腻的蛛网缠上来,男人伸手想捏她下巴,戒指擦过墙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凉笙的心跳撞着喉咙。她看见安雨泽离开时的方向,便利店的灯光被男人的影子吞噬。记忆里他转银戒的从容、婚礼上弹古筝的温柔,此刻都化作掌心的冷汗。男人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酒气混着烟草味让她胃里翻涌,她想喊安雨泽的名字,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
「Leave her alone.」
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炸响。凉笙看见安雨泽像道黑影冲过来,手里的可乐瓶被捏得变形,棕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他猛地推开男人,西装袖口的鸢尾纹章蹭过对方胸口,银戒在对峙中闪着危险的光。
「She's with me.」安雨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纽约黑帮电影里的狠劲。他把凉笙护在身后,指尖触到她发抖的手腕,立刻用掌心裹住。男人骂了句脏话,却在看见安雨泽眼中不容置疑的戾气时,悻悻地踢开脚边的易拉罐,消失在巷口。
「没事了。」安雨泽转身时,声音瞬间软下来。他把冰可乐贴在凉笙发烫的脸颊上,看见她眼眶泛红,鼻尖冻得通红。雪松味再次将她裹紧,这次混着可乐的甜腻,像某种安心的符咒。
凉笙突然抓住他的衬衫,把脸埋进他胸口。那里还留着街头的夜风,却有着让她安定的心跳声。「你跑太慢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他说的话我听不懂……」
安雨泽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指腹着她发间的贝壳发卡,想起刚才冲过来时,看见她缩在墙角的样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是我错了,」他低头吻她的发顶,「以后『等待保护费』要按秒计算,我保证随叫随到。」
夜风再次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凉笙抬起头,看见他手里的可乐己经晃出了气,瓶身上凝着的水珠落在她手背上,冰冰凉凉的。远处便利店的霓虹映在他眼底,把深褐色的瞳孔染成暖色,那里没有了刚才的狠戾,只有满满的心疼。
「走吧,」安雨泽拧开瓶盖,把可乐递到她唇边,「这次算我欠你的『深夜惊吓抚慰金』,利息用明天的早餐 pancakes 来抵。」
凉笙接过可乐喝了一大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她看着安雨泽重新牵起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忽然觉得刚才的恐惧像场被吹散的雾。深夜的街道依旧安静,只有他们交叠的脚步声,和安雨泽时不时低头确认她有没有跟上的、温柔的目光。而那个总爱跟她算账的男人,此刻掌心的力道,是比任何语言都更坚实的守护。
离开美国的那天,飞机掠过西海岸的海岸线。凉笙看着舷窗外的云海,忽然想起大苏尔的悬崖木屋。安雨泽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贴着她的,像两枚拼合的贝壳。「在想什么?」他问。她转头看他,阳光透过舷窗落在他发梢,把银戒照得发亮。「在想,」她笑起来,指尖蹭过他掌心的纹路,「我们的『美国蜜月总账』,什么时候该用余生来还了。」
机舱广播响起时,安雨泽低头吻她,唇齿间是西海岸的风与东海岸的雪,混着新奥尔良的香料味——原来一场跨越美国的蜜月,不过是把他们的爱情,从鸢尾花与贝壳的海边,写到了摩天楼与爵士乐的城市,最终都算进了那句「余生请多指教」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