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法医办公室外的走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刺鼻的化学溶剂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从被炸开的门内飘散出来。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现场一片狼藉:碎裂的玻璃器皿、倾倒的仪器、散落的文件,还有墙壁和地面上触目惊心的喷溅状深蓝色痕迹——不是血,而是某种特殊的化学颜料。
老陈脸色铁青,站在警戒线外,看着鉴证人员小心翼翼地提取着每一块沾有颜料的碎片和地上的足迹。林不笑蹲在不远处,戴着白手套,指尖捻起一点地面上的深蓝色粉末,凑近鼻尖仔细嗅闻,眉头紧锁。苏打水脸色苍白,抱着黄油站在稍远的地方,心有余悸。刚才那声爆炸和刺鼻的烟雾,让她差点以为林不笑和老陈都……
“确认了,” 一个满身尘土的警员走过来,声音带着疲惫和后怕,“炸弹威力不大,但设计很精巧,主要是制造混乱和释放大量刺激性烟雾。引爆点……在李法医的私人储物柜里。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毁了。”
“李澜……” 老陈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寒意。法医李澜,技术精湛,冷静到近乎冷漠,谁能想到她就是潜伏最深、代号“画框”的“星芒”?她利用职务之便,在证物上做手脚,抹去痕迹,甚至在关键时刻,将致命的炸弹藏在了警局内部!
“她人呢?” 老陈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烟雾太大,她趁乱……跑了。” 警员低下头,“后门监控拍到半个模糊的影子,穿着便服,戴了帽子和口罩,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旧款黑色轿车,消失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追查难度很大。”
“跑了……” 林不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粉末,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冰,“意料之中。‘画框’不会轻易落幕。她引爆的不仅是炸弹,是警告,更是宣战。” 他指向地上那些深蓝色的喷溅痕迹,“看这些颜料。不是普通的蓝。里面混合了特殊的稳定剂和……微量的氧化铜。这种配方,通常用于……高仿古画修复,或者,某种需要特定光泽和耐久性的‘艺术创作’。”
“艺术创作?” 苏打水立刻联想到星图上那个代号“调色刀”。
技术科的初步分析支持了林不笑的判断。爆炸残留的深蓝色颜料成分复杂,包含多种稀有矿物粉末和化学合成物,绝非市面流通品,更像是私人定制或实验室级产物。其中氧化铜的成分,让颜料在特定光线下会呈现出奇特的金属光泽。
“查!全市所有高端颜料供应商、艺术品修复工作室、私人化学实验室!重点排查能接触到这种配方和原料的个人或机构!” 老陈立刻下令,这是“画框”李澜留下的唯一可追查的物理线索,也可能指向她下一个藏身处或联络点。
林不笑则回到了自己的“不笑侦探事务所”。这里暂时成了他安全的港湾。他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极其隐秘的、经过“键盘侠”多重加密的通讯频道。
【键盘侠】:“老大!你没事吧?法医室爆炸吓死我了!”
【林不笑】:“没事。‘画框’跑了,留了点颜料当‘名片’。成分分析发你,深挖源头,特别是氧化铜的批次流向。”
【键盘侠】:“收到!交给我!对了,还有个事……你让我监控的那个加密艺术交易暗网‘调色盘’,有动静了!”
一个链接被传过来。点开,是一个经过匿名处理的拍卖页面。拍卖品是一幅名为《余烬》的数字画作,画面抽象而压抑,主体是燃烧殆尽的深蓝色火焰,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破碎的画框轮廓。拍卖描述只有一句话:
“画框己焚,余烬尚温。调色刀下,新章将启。起拍价:1枚‘星尘’。”
“星尘”?这显然不是货币单位。而是一种代指,一种“星芒”组织内部的“货币”或“凭证”?
更关键的是,拍卖者的匿名ID:“Palette_Knife” (调色刀)!
“‘调色刀’!” 林不笑眼神一凝。高远(“眼”)死后,“星芒”果然开始各自行动,甚至……彼此试探、交易、或者……清理?“画框”李澜刚刚逃脱,“调色刀”就在暗网拍卖一幅名为《余烬》的画,画面首指“画框”,这绝不是巧合!是宣告“画框”的终结?还是……在收集“画框”留下的“遗产”?甚至,是向警方和林不笑发出的新挑战?
“键盘侠,能追踪这个拍卖者的IP吗?或者竞拍者?”
【键盘侠】:“服务器在海外,层层跳板,非常专业。竞拍者也都匿名。不过……这幅画的数据流里,嵌入了很隐晦的定位信息,指向……城东的‘798’废弃艺术区!像是个……坐标或者陷阱?”
城东798艺术区?一个由旧工厂改造、曾经充满活力但如今大半废弃的艺术群落?那里迷宫般的厂房和涂鸦覆盖的墙壁,确实是藏匿或进行非法交易的理想场所。
“陷阱的可能性很大。” 林不笑沉吟,“但也是机会。‘调色刀’想看看谁会咬钩。警察?‘星芒’?还是……我?”
深夜,城东798艺术区。废弃的厂房在月光下如同巨大的怪兽骨架,墙壁上布满光怪陆离的涂鸦,在夜风中仿佛在无声地蠕动。空气中弥漫着颜料、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林不笑没有通知老陈。他需要机动性,也需要避免打草惊蛇。他只带了苏打水和黄油——苏打水坚持要跟来,她的记者本能和对“星芒”的恐惧让她无法置身事外;而黄油……带着它总有意外的“惊喜”。
根据“键盘侠”提供的定位信息,他们来到一座最大的、标着“7号动力车间”的废弃厂房前。巨大的铁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小心点。” 林不笑压低声音,将强光手电调成散射光模式,和苏打水一前一后,侧身闪入。黄油警惕地跟在苏打水脚边,鼻子不停耸动。
厂房内部空旷而阴森,巨大的废弃机器投下狰狞的阴影。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清晰地印着几组新鲜的脚印。其中一组脚印,鞋底花纹独特,边缘沾着些许……深蓝色的干涸颜料!和李澜法医室爆炸现场遗留的一致!
“‘画框’来过这里!” 苏打水压低声音惊呼。
林不笑点点头,示意噤声。他们沿着脚印小心前进。脚印最终消失在厂房深处一堵巨大的涂鸦墙前。墙上画着一幅极其震撼的壁画:一个巨大的调色刀,刀尖滴落着五彩斑斓的颜料,颜料汇聚成旋涡,旋涡中心吞噬着一个破碎的、燃烧的深蓝色画框(正是拍卖画《余烬》的具象化)。在调色刀的刀柄位置,用鲜红的颜料写着一行字:
“‘画框’余烬,尚可调色。林侦探,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调色刀”留下的信息!他果然知道林不笑会来!
就在林不笑和苏打水凝神观察壁画时,黄油突然对着涂鸦墙下方一个堆满废弃画框和帆布的角落狂吠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刺耳!
“黄油?怎么了?” 苏打水紧张地问。
林不笑眼神一凛,手电光立刻扫向那个角落!只见在帆布和画框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微光?他小心地拨开杂物——
一个便携式的冷藏箱!
箱子没有上锁。林不笑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箱盖。
冷气扑面而出。箱子里没有冰块,只有厚厚的保温层。而在保温层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一只被齐腕切断的、保养得宜的、属于女性的手!手腕的切口异常整齐,皮肤苍白,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而在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林不笑和苏打水都无比熟悉的戒指——法医李澜(“画框”)从不离身的白金素圈婚戒!
“啊——!” 苏打水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胃里翻江倒海!黄油也对着箱子发出惊恐的呜咽,了尾巴。
林不笑脸色铁青,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那只断手。切口极其专业,使用了某种激光或高频手术器械,几乎没有多余出血。断手被仔细清洗过,皮肤上没有任何挣扎或捆绑的痕迹。这更像是一件……被精心处理的“艺术品”!
“见面礼……” 林不笑的声音冰冷刺骨,“‘调色刀’的见面礼……是‘画框’的手!”
这不仅仅是残忍的示威!这更是一种宣告:“画框”李澜己经被“调色刀”捕获、处理(至少是部分处理)!这是“星芒”内部的倾轧?是“调色刀”向警方和林不笑展示力量?还是……一种扭曲的“投名状”或“交易”?
在冷藏箱的内盖上,同样用鲜红的颜料写着一行小字:
“旧画框己毁,新画布待染。期待阁下的……‘肖像画’。——TK (调色刀)”
新画布?肖像画?调色刀的下一个目标……是林不笑本人?!他要将林不笑变成他的“新作品”?!
警笛声由远及近,老陈终究还是不放心,带人赶到了。当手电光照亮冷藏箱里那只戴着婚戒的断手时,所有警员都倒吸一口冷气!
老陈看着断手,又看看墙上的涂鸦和林不笑凝重的侧脸,声音沙哑:“李澜……她……”
“她完了。” 林不笑合上冷藏箱的盖子,隔绝了那恐怖的景象,眼神却投向厂房外更深的黑暗,“‘调色刀’干的。他比‘画框’更疯狂,更……‘艺术’。” 他转向老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画框’的线索断了,但‘调色刀’的线头……才刚刚露出来。他想要我的‘肖像画’?好得很。”
他踢了踢脚边对着冷藏箱龇牙低吼的黄油,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黄油,闻到新颜料的味道了吗?这次,我们得主动给‘调色刀’先生,送张‘自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