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从男人手中滑落,飘落在地板上。
男人依旧保持着额头死死抵着桌面的姿势,一动不动。但整个茶馆的空气,却仿佛因为他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悲恸而凝固了!
将小渔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那封遗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刺穿他的心脏!校园霸凌……被扒衣服拍照片……逼跪舔脏水……举报无门……威胁家人……自杀……张义成……一个品学兼优的少年……就这样被活生生地逼死了!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冲垮了他刚刚被“功德”抚平的心防!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畜生!那些畜生!还有那些尸位素餐、助纣为虐的帮凶!
阿七碧绿的猫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张遗书,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周身那油光水滑的黑色毛发似乎都微微炸起,散发出一股危险的低气压。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噜”声,像是被彻底激怒的猛兽。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剧烈起伏的肩膀才渐渐平复。他依旧没有抬头,额头死死抵着桌面,仿佛要将自己钉死在忏悔的十字架上。他用一种仿佛砂纸摩擦着锈铁的、不似人声的语调,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心愿……我的心愿……”
他猛地抬起头!
那张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脸上,泪水、鼻涕和灰尘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但那双布满血丝眼睛,此刻却爆发出一种如同淬毒匕首般的光芒!那光芒里,是滔天的恨意!是焚尽一切的疯狂!是拉着整个世界一起坠入地狱的决绝!
“我要他们死!”
男人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在寂静的茶馆里炸响!
“我要陈宇!那个小畜生!我要他爸!那个老王八蛋!我要所有欺负过我儿子!包庇过那些畜生的人!全都死!”
他猛地从地上蹿起来,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疯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将小渔,声嘶力竭:
“用我的命!用我的魂!用我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换!只要能让他们死!让他们给我儿子偿命!什么代价我都付!付得起!!”
他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将小渔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惊得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这不再是宋薇的求生,也不是楚正南的追寻,这是……同归于尽的毁灭!这心愿……茶馆能接吗?阿七会答应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阿七。
柜台上的黑猫,碧绿的眼瞳里所有的慵懒和戏谑早己消失殆尽。它没有立刻回应男人的疯狂嘶吼。它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回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在男人那双被恨意烧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阿七,几乎要再次爆发时,阿七动了。
它没有看男人,而是缓缓的转过头,那双碧绿的眸子落在了将小渔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带着一种将小渔从未见过的、近乎悲悯的沉重,又夹杂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决断。
低沉、磁性、此刻却毫无半分慵懒、只剩下穿透灵魂般力量的声音,首接在将小渔的脑海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却又沉重得如同丧钟:
【将小渔。】
【他的心愿,茶馆接不了。】
将小渔浑身一震!接不了?!为什么?!就因为对方背景强大?就因为涉及人命?那难道张义成的命就不是命吗?!一股巨大的不平和愤怒瞬间冲上他的头顶,他几乎要脱口质问!
但阿七的声音继续响起,冰冷地打断了他所有翻腾的情绪:
【茶馆有茶馆的铁律。】
【一不涉阳寿。】
【二不造杀孽。】
【三不逆因果大势。】
【他的恨,他的命,他的魂,都换不来茶馆首接出手索命。那是另一条路上的买卖,不归我们管。】
男人的嘶吼似乎卡在了喉咙里,他瞪着阿七,眼中的疯狂和恨意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令人窒息的绝望!连命和魂都不要了……都换不来一个复仇的机会?!他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又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