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光阴,弹指一瞬。
凌家演武场,炽烈的阳光炙烤着青石板,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扭曲热浪。呼喝声、拳脚破风声、灵力激荡声混杂在一起,喧嚣鼎沸。
少年们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汗流浃背,一招一式地演练着凌家引以为傲的《烈阳诀》,拳风过处,带起一片片灼热的赤红气劲,空气被烧灼得噼啪作响。
唯有演武场最边缘,靠近一排高大桂树的浓荫下,格格不入地摆着一张书案。
凌云端坐案后。案头堆积的不是凌家引以为傲的《烈阳诀》,而是一摞摞厚薄不均、纸色驳杂的册子。
最上面一本摊开着,墨迹新干,画满了无数道扭曲交织、令人眼晕的线条,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蝇头小楷:“西墙蚁群,辰时三刻,搬运死蛾一只,路径总计拐折一百三十七处,耗时半柱香,与昨日路径差异因何而起?”
另一张纸上,则是一团乌糟糟的墨点,旁边写着:“雨滴落于石阶,溅射形态各异,与落点石纹、雨滴大小、下落角度之关联推演(第七稿)。”
凌云十八岁的面庞,在这堆离经叛道的记录里显得格外清隽,也格外执拗。
他的眼神,如同精密的探针,长久地钉在案上那些混乱的图案与数字上,仿佛要从这无意义的混沌里,硬生生凿出个答案。
“少主!少主!”管家凌福气喘吁吁地撞开院门,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惶恐的急切!
“您怎么还在这儿!家主…家主让您速去正厅!落霞宗的长老大人来了!还有…还有沐家小姐也快到了!”
凌云终于从他那堆“天书”里抬起头,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像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感到不解。
他拍了拍沾在袖口上的一点墨渍,那是昨夜试图记录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移动的轨迹时不小心蹭上的。
“落霞宗长老?”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眼神里没有半分寻常子弟听到大宗门来人的敬畏或激动,反而掠过一丝纯粹的好奇。
“福伯,你说这位长老,可曾深究过云霞聚散,其内蕴的灵力潮汐与九天罡风之间,是否存在可被推演的关联?或者…是否了解过海潮涨落与月相盈亏之间的关联?”
凌福的脸瞬间皱成了风干的橘子皮,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接不上来。
他看着自家这位天赋卓绝却“不务正业”的少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罢了,”凌云像是早己习惯了这种沉默,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目光扫过窗外的天空。
“时辰尚早,今日云层稀薄,正好观测日光穿过不同厚度云层时产生的差异,或许能反推灵气的密度……”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竟真的从书案底下摸出一个简陋的自制仪器,上面嵌着一块磨得极薄的水晶片。
“我的祖宗诶!”凌福差点当场跪下,几乎是扑上去拽住凌云的胳膊,带着哭腔,“求您了!先去见家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