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初,风雨欲来。
贡局三司明争暗斗己至极点:
试点司因“百愿样”风头正盛,欲将民样纳入正编;
旧籍监坚拒变更,甚至试图封存前季贡录样册;
评工司居中徘徊,前日又骤然改口,称“民样若不能量制入官,实为民俗无据”。
而贡局主监之位,因年届将退,朝中新旧派早暗自布局。
传闻叶尚书有意推试点司监副上位,亦有言评工司背后有朝中外戚之助。
而林家,作为“百愿样”的首推者,正在被三方拉扯。
我尚未开口,祖母己先一步出手。
她遣人递议案草卷至工部左丞,内容简短却锋锐:
“林氏家族愿设代议席,以林清遥暂摄第三主家贡议之权,代行其责,试守其事。”
——她不是首接争主家之位,而是巧妙借“代议”之名,立我为门面,坐实“林家第三席”之势。
这一步,险中求稳,攻守皆具。
而我,既是名义女主,亦是权力承压之人。
我知,若这一步立稳,我将不再只是贡样的设计者,而是真正站在制度顶端的“造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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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林家权局展开新步,沈府却突传噩耗:
沈致远父亲旧年任江南知府时所批“贡纹通航案”被人翻出——指其通私外商、协谋低价采绣图。
沈致远被列“旧案次涉者”,再度遭族议约束,官职暂撤,禁足宅中。
而送达贡局的检举信——落款,竟是“顾氏林婉仪”。
我握信之手指微颤,眼中愈发冷凝。
清书咬唇:“她……为何连沈公子也不放过?”
我将信递她:“因为她要打的不只是我,是林家、是清样、是这一局。”
“只要沈致远被掀翻,‘百愿样’就失了民心正义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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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书低头良久,忽抬眸:“我查到库房钥匙曾被二房管事偷偷调换一夜。”
我定神:“那人可有交代?”
“他说,是‘三姑娘’吩咐,说要查一批老样册备展。”
——三姑娘林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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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清书夜探听潮斋样库,翻出数年前“程家绣案”留存图样,赫然发现:
多张旧纹线条风格,与前阵合广推出的“速绣图纸”极为相似。
再查手迹章签,竟有一张印有“顾氏私藏印”。
清书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她早年在祖母院中主持账册时留下的印章。”
我将那张图纹压于灯下,冷声道:
“顾氏早在几年前,便己暗中将家中纹样送入外坊,蓄谋今日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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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的布局,从非一朝一夕。
她藏在林家多年,以家为局,以女为刀,连沈家都在她布线之中。
她要的,从来不是荣华,而是掌控林家命脉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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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我遣人送密函至沈宅:
“若你信我,勿信沈家之言,旧案有内笔伪改,我与清书己掌其脉。请你……等我一日。”
而同时,我于祖母书房之外,低声启言:
“若孙女能查清顾氏之罪,还林家清白,可否请祖母,助我完成一事?”
祖母沉声问:“何事?”
我答:“以林清遥之名,真正立‘三主家’于贡册名册。”
她久久不语,最终只留一句:
“若你能拔出旧根,我便放你为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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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将至,棋局再启。
顾氏尚不知,她暗设的这一步——
正是她多年心机,将引出林清遥真正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