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萧震山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在破碎的贡院大门前,玄甲映着初升的朝阳,金光盘龙锏高举,凛凛神威瞬间震慑全场!他身后,靖国公府的精锐亲卫如同钢铁洪流,迅速接管了混乱的现场。
“封锁所有出口!控制香炉!保护举子!”萧震山的命令简洁有力,带着平定乾坤的威严。训练有素的亲卫立刻分头行动,一部分人迅速熄灭考场中央那尊巨大香炉的火焰,用浸湿的厚布将其层层覆盖;另一部分人则强行隔离开那些陷入癫狂、眼现金丝的贡士,将他们压制在地,防止他们自残或伤人;还有一队人则如狼似虎地扑向被死士制住的柳梦璃!
混乱的场面在绝对的力量和高效的指挥下,迅速得到控制,虽然那些中招贡士的嘶吼和挣扎依旧令人心悸。
“父亲!”萧逸尘拄着一名死士递来的新制手杖,快步迎上,虽脸色苍白,但眼中充满激动和如释重负。
萧震山目光扫过儿子,见他无恙,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转向紧随而来的林浅月:“县主!情况如何?可能解此邪毒?”
林浅月神情凝重,语速极快:“国公爷!香毒引子己激发,弥漫的‘幻海星尘’香气与‘金丝水母’的活化孢子混合!孢子遇热入脑,正试图寄生!我的药粉只能暂时压制孢子活性和中和部分香气,延缓恶化,但无法根除寄生!必须立刻将他们移至通风处,隔绝所有香源!我需要大量‘冰魄草’、‘龙脑香’、‘安魂木’…还有净水!越多越好!立刻熬制‘清神镇魂汤’灌服!同时以金针封其百会、神庭、风池诸穴,锁住心神,阻止孢子深入!”她迅速报出一连串药名和施救方案。
“王捕头!”萧震山立刻下令,“按县主所需,调动全城药铺,不惜一切代价,半个时辰内将药材送到贡院!征调太医署所有太医、学徒,听候县主差遣!架设大锅,就地熬药!”
“得令!”王捕头精神大振,领命狂奔而去。
“将中邪者移至贡院东侧开阔演武场!打开所有门窗通风!”萧震山继续下令。亲卫们立刻行动,将被控制的贡士小心抬走。
林浅月看向萧逸尘:“逸尘,柳梦璃是关键!她必有解药或抑制之法!至少要知道孢子活化的具体机制和弱点!”她深知时间就是生命,多耽搁一刻,那些贡士被孢子彻底寄生的风险就越大。
萧逸尘点头,眼神冰冷地看向被两名亲卫死死按住的柳梦璃。她清丽的脸庞因疯狂和失败而扭曲,怨毒的目光扫过萧震山、萧逸尘和林浅月。
“带下去!本公亲自审!”萧震山大手一挥。对付这种心智扭曲的凶徒,他自有雷霆手段。
贡院东侧演武场。
数十名中招的贡士被安置在铺了草席的地面上,他们或嘶吼挣扎,或痴痴傻笑,或痛苦蜷缩,眼白处淡金色的丝线隐隐蠕动,场面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的药香、汗味和残留的诡异馨香混合在一起。
林浅月如同战场上的主帅。她指挥着匆匆赶来的太医和学徒们分工合作:架起数十口大锅,熬煮她紧急调配的“清神镇魂汤”;准备好大量干净布巾和银针;她自己则穿梭在病患之间,出手如电,金针精准地刺入一个个贡士的头顶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她一丝内力的渡入,强行压制其脑中活跃的孢子和混乱的心神。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衣衫,脸色因内力与心神的双重消耗而越发苍白,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如磐石。
“药来了!药来了!”王捕头带着大队人马,扛着一筐筐还带着露水的药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快!投入锅中!文火慢熬!第一锅好后立刻分装,温凉即灌!”林浅月头也不抬地吩咐,手上动作丝毫不停。
药香渐渐盖过了诡异的馨香。一勺勺温热的药汤被强行灌入挣扎的贡士口中。药效配合着林浅月的金针,效果开始显现。那些挣扎最激烈的贡士动作渐渐放缓,眼中的狂乱和金光稍褪,虽然依旧迷茫,但己不再攻击他人。情况暂时稳住!
……
与此同时,贡院临时辟出的审讯室内。
气氛压抑如铁。柳梦璃被铁链锁在特制的木椅上,披头散发,再无半分才女风范。
萧震山端坐主位,不怒自威。萧逸尘拄杖立于旁侧,目光如刀。王捕头亲自记录。
“柳梦璃!解药何在?如何清除那些‘金丝’邪物?说!”萧震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仿佛能碾碎人的心神。
“解药?哈哈哈…”柳梦璃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眼中是刻骨的仇恨,“没有解药!那些‘噬魂星尘’(金丝水母)一旦入脑,便与宿主共生!强行剥离,宿主必死!你们就等着看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一个个在美梦中变成行尸走肉吧!这是报应!是徐谦公在天之灵,对这不公世道的惩罚!”
“徐谦?”萧逸尘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你是徐谦的后人?”
“后人?”柳梦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痛苦的光芒,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我本姓徐!徐谦是我曾祖!当年弘文馆科场舞弊,他不过是为寒门学子仗义执言,却被权贵构陷,背负污名,含冤自尽!家道中落,族人离散,我这一支流落南海…若非天意让我在千年珊瑚礁中发现‘幻海星尘’和伴生的‘噬魂星尘’孢囊,我如何能报此血海深仇!”
她语速极快,如同宣泄般嘶吼:“陈砚清?他不过是个开始!他那篇被山长赞为‘惊才绝艳’的策论,核心论点就是剽窃自我曾祖当年被污蔑为‘舞弊’的遗稿!他踩着先人的尸骨往上爬,死有余辜!沈清秋?哼,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他以为与我合作,借我之力除掉陈砚清,他就能稳坐状元?痴心妄想!他不过是我计划中,用来点燃贡院这桶火药的引信!我要让这象征天下文脉的贡院,让这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殿试,在徐公的冤魂注视下,彻底崩塌!让整个永昌都记住,二十年前的冤屈,从未消散!”
“所以,你利用沈清秋的野心,将特制的墨锭给他,让他转赠陈砚清?再在殿试之日,由他点燃引子?”萧逸尘冷冷道,“沈清秋最后被灭口,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吧?防止他泄露你的秘密。”
“是又如何?”柳梦璃(徐梦璃)扬起下巴,带着一种病态的骄傲,“只可惜…功亏一篑!但能拉上这么多‘英才’陪葬,值了!”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疯子!”王捕头忍不住怒骂。
“共生?”萧逸尘却敏锐地抓住了她之前话语中的关键,“你说孢子入脑便共生,剥离则宿主死?那为何陈砚清死后,我们并未在他脑中或尸体上发现明显的‘金丝水母’实体?”
徐梦璃(柳梦璃)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问住了。
“因为所谓的‘共生’并非永久!”一个清冷而疲惫,却带着洞察一切力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浅月扶着门框,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显然己听到了关键部分。
“你…你胡说什么!”徐梦璃厉声道。
“我仔细检查了所有中招的贡士!”林浅月走进来,虽然脚步虚浮,但气势丝毫不弱,“‘金丝水母’的孢子,或者说‘噬魂星尘’,它们并非真正的寄生脑髓!它们更像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能吸附并放大人类强烈精神波动的生物导体!”
她语出惊人:“它们在宿主陷入由‘幻海星尘’香气诱导的深度幻境时,吸附宿主最强烈的精神意念(如徐谦的冤屈,或陈砚清对功名的渴望),并将其千百倍放大、具象化,反馈给宿主,形成更真实的幻境!同时,它们也疯狂汲取宿主的精神能量作为自身活动的养料!宿主精神能量被过度汲取,导致脑部衰竭而亡!陈砚清最后写下的‘冤’字,正是他精神被徐谦冤念彻底侵染控制、又被孢子放大后的结果!他死后,失去精神能量来源的孢子,也会迅速枯萎消散,不留痕迹!”
林浅月目光如炬,盯着徐梦璃:“所以,根本不存在无法剥离的‘共生’!只要中断幻境,清除体内残余孢子和香气,补充受损的精神元气,他们就能恢复!你的复仇,从一开始就建立在错误的认知和残忍的谎言上!”
“不…不可能!你胡说!”徐梦璃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疯狂地摇头,信念似乎被瞬间击溃。
“是不是胡说,很快便知!”萧震山沉声道,“王捕头,将她押入诏狱!严加看管!待此间事了,再行论罪!”
亲卫上前,将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徐梦璃拖了下去。
“浅月,外面情况如何?”萧逸尘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浅月,眼中满是心疼。
“药汤和金针己稳住局面…大部分贡士己脱离幻境,陷入昏睡…眼中金丝消退…”林浅月靠着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精神损耗极大…需长期静养调理…无性命之忧了…”
萧逸尘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辛苦了。”
萧震山看着眼前这对在危难中力挽狂澜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赞许和欣慰:“好!好!永昌有尔等,社稷之幸!此间残局,交由老夫与太医署!逸尘,速带县主回去休息!此次殿试中断,择日再行!”
……
半月后,苏月医馆。
后院的桃花开得更加绚烂。萧逸尘己能脱开手杖,独自在院中缓慢行走,虽步伐尚不稳健,但进步神速。林浅月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正在药圃中小心侍弄着几株新移栽的“冰魄草”——这次贡院事件后,此药被太医院列为常备。
苏瑶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姐姐!萧大哥!尝尝我新做的桂花糕!王大哥说好吃得能把舌头吞下去呢!”
萧逸尘拿起一块,笑道:“王捕头的话,信一半就好。”
林浅月也笑着尝了一口,点点头:“嗯,甜而不腻,瑶儿手艺见长。”
三人正说笑着,王捕头那熟悉的大嗓门又在门口响起,这次带着十足的喜气:“哈哈!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他风风火火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明黄的文书:“礼部和大理寺的联合公文!徐谦当年科场舞弊案,经三司会审,确系冤案!己昭告天下,为其平反!追赠谥号‘文忠’!其灵位入祀文庙!徐梦璃…按律当斩,但念其情有可原,且贡院一案中未造成举子真正死亡(精神创伤需调养),圣上开恩,判其终身监禁于皇陵思过庵,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这结果,也算是对那段沉冤岁月的一个交代。
“还有呢!”王捕头挤挤眼,看向萧逸尘和林浅月,“礼部重新拟定了殿试日期,就在下月初八!而且…嘿嘿,宫里传出风声,说这次贡院风波,永宁县主居功至伟,力挽狂澜,护住了国朝文脉!靖国公世子…咳咳,萧老弟,也展现了定国安邦之才!等殿试一过,怕是…双喜临门啊!”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两人。
林浅月脸一红,低头侍弄草药。萧逸尘则坦然一笑,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
春风拂过,满院桃花纷飞如雨。墨池的疑云己散,贡院的惊魂己定。苏月医馆的檐角下,“妙手仁心”的金匾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而属于林浅月和萧逸尘的故事,如同这永昌京城蜿蜒的青石巷,在经历了血火、诡谲与风浪的洗礼后,正朝着更加温暖、也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坚定地延伸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