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千刹还没消化完云镜这句话,他脑子突然断片了一瞬。
下一瞬,他重新跟上云镜,脸上闪过几分茫然。
奇怪,他刚刚是不是跟云镜聊天了?
虞千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脑子里好像凭空少了一段记忆似的?
片刻之后,虞千刹摇摇头,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丢到脑后。
“小姐,这是您刚刚拍下的陨石石片。”侍者双手捧着托盘,红丝绒软布下是一个印着玉宝天鉴字样的漆木盒,他小心翼翼递到云镜面前。
江凌寒刚去结过账,回来就看到云镜随手将石片丢到她一旁的空气中。
兔头嗖的一下从虚空中弹射出来,眼疾嘴快接住石片,叼回万魂幡里。
“幡主,”屠鸣悉悉簌簌翻看那枚石片许久,最终盖棺定论,“你被这些诡计多端的凡人宰了。”
云镜“……”
虞千刹从侍者手中接过他定制的礼盒,笑眯眯递到云镜手里,“云小姐,这棵蕴仙木,就算在下和您结交的一番心意……”
“云镜!”
身后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怒喝。
虞千刹“……”
见鬼了,这群金丹期的毛头小子哪来的自信来找他们的茬儿?
他堂堂化煞,云镜虽然修为不明,但碾压渡劫期的战绩摆在那儿,实力绝对远超过他。
江凌寒一回头,见拦住他们的是天岚宗的弟子。
他身后有不少人面露惧意,虽然眼中也是仇人相见的愤恨,但理智还是在线,七手八脚拦住那个喊住云镜的修士。
“师兄,”其他人小声劝他,“云镜这人深不可测,再加上她身旁还有一个化煞期的邪修……别贸然激怒她。”
“是啊师兄,这次下山师尊还特地叮嘱我们低调行事,尽量不要起冲突……”
显然其他弟子的辈分并比不上中央这位义愤填膺的青年,但还是尽力安抚他的情绪,“师兄,我们还是先完成自已的任务再说。”
“云镜这人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还是谨慎一些,先回去禀明师尊。”
那人被勉强劝住,理智回笼,自知也不是云镜他们的对手,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愤愤哼了一声。
虞千刹不爽了。
但还没等他不爽,天岚宗带队的师兄认出了站在云镜身旁存在感极低的青年。
他看到背叛玄遇宗的叛徒,一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最终,他将一腔怒火撒在了相对来说知根知底的江凌寒身上。
“江寒开,没想到你竟然堕落至此,自愿沦为屠宗仇人的走狗。”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我之前居然还和你这样自甘下贱的人交好,简直就是我瞎了眼!”
江凌寒对江寒开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代入感,一开始他甚至都觉得对方压根没在和他搭话。
直到一众天岚宗弟子一边指着他一边小声附和着咒骂他,江凌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骂他。
江凌寒没吭声。
就在一众人以为江凌寒是个好欺负的怂包时,江凌寒在众目睽睽之下往云镜身后挪了一步。
江凌寒站在云镜身后,冲他们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别管他是不是走狗,但既然他恶名都担了,狗仗人势的事儿再不干一回,简直白瞎他挨的这几句骂。
不得不说这一步挪的效果拔群。
江凌寒一句话都没说,这些人在被迫对上云镜毫无感情的脸时,不管心里有多么憋屈愤怒,都立刻收回指着江凌寒的手,自动闭麦。
甚至在云镜要抬脚离开时,他们还得给她让路。
路过长廊两边马上要红温却还不得不憋着的那些弟子时,江凌寒的腰又挺直了几分。
“怎么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天岚宗弟子眼前一亮,是闫家的长老!
闫家也是纵横修仙界多年的正道大族,对待云镜,和他们一样都是敌视恨不能除之后快的态度,甚至比他们天岚宗还要激进一些。
天岚宗师兄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迎上去,“闫长老,您也来取拍品?”
闫不讳双手承在杵在地毯上的虎头手杖上,一双下垂眼视线锐利,毫不掩饰对云镜的敌意,斜睨向她,“呵呵……我当是谁敢为难你们……原来是屠戮宗门堕入邪道的逆徒。”
他带着闫家一众气势汹汹的侍卫大剌剌挡在云镜面前,指桑骂槐,“何必给这种不配为人的孽畜让路?”
“她……”
话音未落,云镜停在了挡路的闫不讳面前。
就在闫不讳觉得云镜要正面回怼他时,云镜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双手交叠扶着的虎头手杖上。
手杖垂直撑在地毯上,雕刻精细的虎头獠牙锋利,一双眼透过闫不讳的手指缝,威风凛凛目视前方。
闫不讳冷笑一声,上身缓缓前倾,身体的重量下意识就压在手杖上。
他要凑到云镜面前,冷声进一步激怒云镜的情绪,“在玄遇宗时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庸人,背叛玄遇宗后,依然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蠢……”
云镜猝不及防抬脚往手杖上一踢,直接铲开了手杖因为重量微微陷进地毯的末端。
闫不讳:“蠢——货↗↘???”
支撑猝不及防失控,他往前一个踉跄,稳住身形时又险些踩到自已的长袍,差一点他就左脚踩右脚直接整个人摔在云镜面前。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云镜到底是什么修为,才能踢动他一个化神圆满境稳稳掌控的手杖。
他眼下最大的危机是如何保住自已在这些小辈以及对手面前的尊严。
最终他成功稳住身形,虎头杖也没摔在地上。
虞千刹捕捉到闫不讳站稳身形后悄声松口气的动作,没忍住,折扇挡住下半张脸,噗呲笑出了声。
江凌寒不想笑的。
但越严肃的场合越不能有人破功。
身旁一有人破功,他就忍不住跟着笑。
江凌寒面无表情站在云镜身后,嘴角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抽动几下,最终还是没忍住。
“噗。”
天岚宗弟子“……”
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