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街的晨雾还裹着药香,白岩就蹲在“司梦轩”新搭的雨棚底下啃芝麻糖饼。糖渣簌簌掉在刚刷的招牌上,把“万疫堂”三个金字糊成了“万饿堂”。他舔着爪子冲里头喊:“九尾狐!你这药铺名儿起得晦气,客人听着还以为是卖耗子药的!”
九尾狐从药柜后探出头,素白衣袖挽到手肘,发间银簪晃着晨光:“白虎大人若肯把顺走的甘草糖还回来,奴家立马改叫‘蜜糖堂’。”
“谁稀罕你那破糖!”白岩的尾巴尖却诚实地从后腰摸出半块糖饼,“虎爷这是......这是替街坊试吃!万一吃出瘟神骨头渣咋办?”
街角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孟婆踹开汤铺门板,顶着鸡窝头咆哮:“死老虎!你昨儿是不是往老娘的汤锅里扔黄连了?!”
白岩的虎耳贴成飞机耳,爪子指向药铺:“是九尾狐!她说要给汤里添点‘苦尽甘来’的意境......”
九尾狐的尾尖卷起块茯苓糕塞进孟婆嘴里:“新研制的‘清火糕’,专治暴脾气。”
孟婆嚼了两口,忽然蹲在门槛上抹眼泪:“这味儿......像极了我那早死的师父......”
白岩的爪子偷偷摸向糕点匣:“好家伙,吃口糕还能吃出遗愿来?”
“啪!”
九尾狐的尾尖抽在他手背上:“白虎大人不如先看看这个。”她抖开张泛黄告示,上面画着戴傩面的黑影,“昨夜护城河捞起块龟甲碎片,上头沾着瘟神的气息。”
白岩的糖饼“啪嗒”掉进药碾子:“这瘟神属蟑螂的?炸成灰了还能蹦跶!”他爪子扒拉着碎片,忽然抽了抽鼻子,“咋有股子炖肉香?”
药柜最底层突然传来“咕嘟”声。白岩掀开青布,只见陶罐里咕噜着紫黑色的药汤,汤面浮着几根疑似鸡爪的东西。九尾狐淡定地舀了勺:“新熬的‘驱疫汤’,主料是瘟神骨灰......”
“呕——”白岩蹿上房梁干呕,“你们文化人管这叫药膳?这特么是阴间料理吧!”
孟婆忽然夺过汤勺灌了一大口,咂摸着嘴道:“味儿冲了点,但比三百年前的瘟神血好喝。”她抹了把嘴,“当年司命仙君为试药,连喝七天这玩意儿,舌头上长出的蘑菇现在还在天庭药园种着呢。”
白岩的尾巴卷住房梁打秋千:“合着你们神仙试药都这么野?虎爷最多试吃过期包子......”
正说着,街口传来哭嚎。卖炊饼的张老汉举着擀面杖追来:“白虎大人!我家面引子又让贼偷了!”
白岩的虎耳抖了抖,爪子摸向狼牙棒:“根据《青鸟街治安管理条例》!偷面引子要罚扫三天茅......茅......”他忽然抽了抽鼻子,“这贼身上咋有股炖肉味?”
药铺后窗猛地被撞开。黑影裹着药香窜上屋顶,怀里揣着个鼓囊囊的面口袋。白岩的尾巴“唰”地卷住那人脚踝:“给虎爷下来吧你!”
“哗啦——”
面粉扬了满天。白岩抹开糊眼的粉末,正对上一双湿漉漉的鹿眼——是个瘦成麻杆的小妖,头顶还粘着片龟甲碎屑。
“瘟神同党?!”白岩的狼牙棒抵住小妖咽喉。
“我、我就是饿!”小妖哆嗦着掏出半块硬馍,“自从喝了河里的水,吃什么吐什么......”
九尾狐的尾尖忽然缠住小妖手腕:“白虎大人不妨看看这个。”她掀开小妖衣襟,胸口赫然浮现傩面图腾,“瘟神的诅咒。”
药铺突然寂静。白岩的爪子无意识松开,糖饼渣簌簌落在图腾上:“这、这玩意儿会传染不?”
“喂他喝三天驱疫汤就好。”九尾狐的尾尖卷起陶罐,“劳烦白虎大人帮忙按着,这汤头回喝可能会窜稀......”
“凭啥是老子?!”白岩蹿上房梁,“虎爷的爪子是拿来按妖的吗?是拿来吃酥饼的!”
孟婆的汤勺“咣当”砸在药柜上:“不帮忙就还钱!上月赊的三十碗汤钱还没结!”
白岩骂骂咧咧跳下来,尾巴卷住小妖的腰:“先说好,治好了得赔虎爷三斤蜂蜜酥!”
更声荡过三巡,白岩蹲在茅厕外捏鼻子:“九尾狐!你这药劲比孟婆汤还猛!”
小妖虚弱地扶着墙挪出来,胸口的傩面图腾淡成青灰。九尾狐递上碗桂花粥:“今夜子时去护城河放盏莲灯,瘟神的咒就算解了。”
白岩的爪子摸向粥碗:“这粥里没加料吧?”
“加了点龟甲粉。”九尾狐笑吟吟道,“白虎大人不是百毒不侵么?”
白岩的咆哮惊飞夜枭:“九尾狐!老子跟你没完——”
晨光漫过青石板时,药铺门前排起长队。小妖捧着莲灯残灰来道谢,捎带着自家腌的酸萝卜。白岩蹲在柜台后啃萝卜,爪子指着价目表嚷嚷:“诊金涨了啊!摸个脉要收俩鸡蛋?”
九尾狐的尾尖扫过《万疫方》,将新配的“安神丸”装进瓷瓶:“白虎大人昨日打翻三罐药粉,赔钱还是打工抵债?”
白岩的尾巴卷起扫把溜向后门:“虎爷突然想起要巡街......”
檐角铜铃忽然叮当乱响。白泽倚着门框啃枣糕,月白长衫沾着露水:“妖管局新规,治安队长需每日试吃新药膳。”
白岩的哀嚎震落满树槐花:“老子不干啦!这队长谁爱当谁当——”
孟婆的汤勺破空飞来:“先把试吃的黄连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