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西，青帮的人，昨晚刚把二十箱弹药送上南通货船。”
顾芝和周默存对视一眼——徐阿西左耳残缺的事，只有地下党核心成员知晓。
“明晚领事夫人会穿这件和服致辞。”山口良子将布料抖开，“烟花升空时，她站在露台正东位，正对军火库油罐。”
顾青阳量着布料冷笑：“让我们替你杀人？”
“不，是替我父亲报仇。”山口良子掏出一张泛黄照片：穿工装的男人倒在血泊中，背后是炸毁的军工厂，“他因私藏炸药被宪兵枪决，死前把最后一包TNT藏在棺材夹层——和你们上周用的手法一样。你们上个月用的炸药箱，是从劳工营废墟挖出来的。”
周默存捏着那截雷管凑近煤油灯，黄铜外壳上刻着模糊的"大阪-37"字样。
"关西军工厂的雷管。"周默存突然开口，"去年三月，他们往炸药里掺松脂掩盖硫磺杂质——"她猛地掰断雷管尾部，黑褐色粉末簌簌落下，"就是这个味道。"
山口良子脖颈被剪刀压出血痕，声音却平稳："我父亲是军工厂质检员，他在1935年的生产日志里记过——每百斤炸药掺松脂十二斤半。"她从腰带抽出发黄纸页，边角烧焦的日志本上用红笔圈着：昭和10年4月，第七车间，松脂配比异常。
"你偷出来的？"顾青阳冷笑。
"是抢的。"山口良子抚平和服腰间褶皱，"三年前暴动那夜，我父亲把日志本和TNT塞进棺材夹层。上个月你们炸虹口码头用的炸药，松脂比例正好是十二斤半。"
周默存看向窗外的雨幕："吴淞码头运磺胺的船老大，左耳怎么伤的？"
"不是伤的，是记号。"山口良子从食盒底层摸出半块玉佩，"青帮徐阿西，光绪年间在宁波被海匪削了耳尖。这玉佩是他娘临终给的，刻着'慈航'二字。"
顾青阳夺过玉佩对着光——玉纹里果然藏着微雕的"慈航普渡"，这是青帮船工代代相传的信物。
"上月十五，徐阿西从南通运来二十箱盘尼西林。"山口良子盯着周默存，"你们在十六铺码头接货时，有个戴毡帽的人用暗号'三江春水'对切口——那人耳后有块朱砂痣。"
周默存的枪口微微下垂——戴毡帽的是闸北工会老徐，他耳后的痣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雨点砸在窗棂上，保长家的黄狗突然发出呜咽。山口良子掀开食盒第二层，二十根小黄鱼金条下压着张血渍斑斑的名单：
昭和12年11月，上海特高科肃清名单
顾青阳看见第三行用红笔划掉的名字——苏玉荷，青鸟街裁缝铺。
"这是昨晚从宪兵队偷出来的。"山口良子指尖点在"周默存"三个字上，"你们的地下电台藏在染缸夹层，频率固定在32.7兆赫——上周西凌晨两点，你们发了份药品清单。"
顾芝的剪刀"当啷"落地。那夜她亲手将磺胺粉数量译成电码，周默存发报时确实调在32.7兆赫。
周默存的枪口重新抬起："徐阿西的煤船今晚装什么货？"
"不是货，是人。"山口良子解开手腕绷带，露出深可见骨的鞭痕，"三十七个朝鲜'慰安妇'，藏在底舱原煤堆里。青帮的接头暗号是——"
"三更潮水急。"周默存突然接话。
"五鼓送春归。"山口良子对上暗号，"船在子时三刻离港，潮水能淹没底舱气孔的声音。"
顾芝的剪刀尖抵住山口良子咽喉，血珠顺着刃口滚落：“日本人的舌头最会骗人，三年前闸北纱厂爆炸案，你们用假情报害死我们七个同志。”
山口良子眼皮都没眨：“那场爆炸是我父亲做的。宪兵队用烧红的铁钩捅穿他的腰，就因为他往日本军官的棺材里塞了炸药。”
周默存突然抓起案上的雷管样品：“关西军工厂的炸药掺松脂是为了掩盖硫磺不足，这批雷管的铜壳比标准薄三毫米——你父亲偷工减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