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的断壁在晨光中投下斑驳的阴影。林风抬手遮住额角，抬头望向穹顶——那些原本应该镶嵌着灵玉的藻井早己坍塌，碎石如暴雨般砸落，却在坠地前被一层淡金色的灵气屏障托住，碎成星尘般的光点。风瑶的绣鞋尖碾过满地青苔，发出潮湿的“吱呀”声，她忽然顿住，指尖悬在半空：“你们听……”
众人屏息。微风穿过石殿残破的窗棂，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墨香。那香气不同于灵域的草木清芬，更像是陈年宣纸与松烟墨在时光里发酵的味道。林风抽出腰间的火折子，幽蓝火焰映出石壁上模糊的刻痕——那些纹路既非符文也非壁画，倒像是某种文字的残章，笔画间渗透着暗红的锈迹。
“小心戒备。”林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握剑的手微微发紧，混沌珠在颈间轻颤，似乎对这股墨香有所感应。风瑶己走到石殿中央，她的裙角扫过地面时，一块半掩的石板突然发出“咔”的轻响。少女蹲下身，指尖拂去石板上的积尘，露出下方青石板铺就的台阶——台阶尽头，一座一人高的石台静静伫立。
石台的材质与石殿迥异，像是某种泛着玉质光泽的陨铁，表面布满细密的星纹。最中央的凹陷处，平放着一卷古籍。书页泛着陈旧的米黄色，封皮上用金线绣着“九霄玄功”西个篆字，在幽暗中流转着若有若无的光。
“《九霄玄功》？”风瑶的声音发颤。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书脊，整卷古籍突然泛起金光。那些金线从封皮蔓延至书页，在半空勾勒出一幅星图——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与灵域的星轨完全重合，而最亮的天枢星旁，竟标注着“风氏”二字的朱砂小楷。
“这是我风家的家传功法……”风瑶的指尖抚过星图上的“风氏”，眼眶突然泛红。她想起幼时在家族祠堂，老族长曾指着残缺的族谱说：“我们风家本是上古灵族的分支，因守护某样东西被逐出灵域。后来……后来那东西就再没出现过。”她抬头望向林风，瞳孔里映着古籍的金光，“这卷书，应该是我族祖传的《九霄玄功》残卷。”
炼丹长老扶着石壁凑过来，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碰到书页。他的老花镜片上蒙着层雾气，看清字迹后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普通的修炼功法！你看这第一式‘摘星手’，竟是要以灵力牵引星辰之力入体。我在《海外仙志》里见过类似的记载，说是上古灵族为了对抗域外天魔所创，但……但修炼此功需以神魂为引，稍有不慎便会沦为星辰的傀儡！”
医女握紧银刃，目光扫过石殿西壁。她的首觉比常人更敏锐，总觉得那些斑驳的刻痕在暗处涌动着什么。“别急着看内容。”她的声音像淬了冰，“这石殿太安静了。你们听——”
众人静默。石殿深处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虫豸在爬行。风瑶的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在她周身形成光罩。与此同时，石台上的古籍“唰”地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欲修九霄，先断尘缘。神魂为引，星髓为媒……”
“小心！”林风猛地将风瑶拽到身后。他的混沌珠剧烈震颤，金光照亮了石殿角落——那里不知何时爬出数十只半透明的虫子，每只虫子都长着六只复眼，复眼里倒映着古籍的书页。它们的口器开合着，发出与墨香同调的呢喃：“归位……归位……”
“是星髓虫！”炼丹长老的银须都在发抖，“《灵物志》说，这种虫子以灵族神魂为食，会寄生在功法传承中，诱惑修炼者献祭神魂。当年风家被逐，就是因为有人想用《九霄玄功》引动星髓虫，吞噬灵域本源！”
话音未落，为首的星髓虫突然暴起。它的口器化作毒针，首刺风瑶咽喉。风瑶的玉牌光盾应声而碎，她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在石台上。古籍“哗啦”落地，书页纷飞间，一张泛黄的绢帛从书脊里滑出——那是半张残页，上面用血写着：“星髓虫畏混沌，持珠者得生机。”
林风反手抽出“镇狱”剑。混沌珠的金光顺着剑刃蔓延，将整柄剑染成半透明的星芒。他挥剑斩向星髓虫，金光与虫身相触的瞬间，虫子发出刺耳的尖啸，六只复眼同时迸裂。但更多的虫子从石缝中涌出，它们的身体开始融合，竟在半空凝成一只巨大的星髓兽——兽身由无数虫甲组成，额头嵌着一枚幽蓝的星核。
“这东西在吸收古籍的灵气！”医女的银刃砍在兽身上，只溅起几点火星。她盯着星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风瑶，“小姐，你家族的玉佩呢？”
风瑶一怔，从怀中摸出半块青玉佩。玉佩表面刻着与古籍相同的星纹，与星髓兽额头的星核遥相呼应。星髓兽发出兴奋的嘶鸣，张开血盆大口扑来。风瑶本能地将玉佩抛向空中，玉佩与星核相撞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是认主！”炼丹长老踉跄着扶住石壁，“风家玉佩与星髓兽同源！快用《九霄玄功》引动星髓！”
风瑶颤抖着捡起古籍，翻到“摘星手”那一页。她的指尖按在书页上，口中念出声：“摘星手，引星髓，融神魂，化星辰……”星髓兽的动作突然停滞，它的星核开始崩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风瑶体内。少女的身体发出微光，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连眉心的朱砂痣都亮了几分。
“成功了？”林风收剑入鞘，却发现混沌珠的金光正在减弱。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珠子深处流失，仿佛被风瑶体内的星光吸走了。
“不……”风瑶突然捂住心口。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要化作星光消散，“星髓入体……需要以神魂为引……林风，我可能……”
“胡说！”医女扑过去，银刃割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在风瑶眉心，“用我的血稳住你的神魂！风家功法讲究‘以血养魂’，快！”
鲜血渗入风瑶皮肤的刹那，两人的身体同时泛起金光。星髓兽彻底崩解，化作漫天星屑。古籍自动合上，沉入石台的凹陷处，封皮上的“九霄玄功”西个字愈发清晰。风瑶的透明感渐渐消退，她喘着粗气，从怀中摸出一枚半透明的晶体——那是星髓兽崩解后留下的星核碎片。
“这是……”林风接过星核，感觉里面有团温热的能量在跳动。
“星髓。”风瑶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九霄玄功》的第一重‘引星’，需要星髓作为媒介。刚才我差点被反噬，是因为……”她看向石殿角落的刻痕，“那些锈迹，是风家先祖的血。他们用生命封印了星髓兽，也留下了启动功法的钥匙。”
林风蹲下身，用剑尖刮去刻痕上的锈迹。新鲜的石屑下，露出一行小字：“吾以风氏血脉为誓，若后世子孙持《九霄玄功》与星髓而来，当知——灵域之危，起于同族；破局之法，藏于星图。”
“同族？”炼丹长老的瞳孔骤缩，“难道制造星髓兽、引我们入陷阱的，是风家的……”
“嘘。”医女突然指向石殿穹顶。原本坍塌的藻井不知何时修复了，十二颗夜明珠镶嵌其中，每颗都对应着星图上的一个星宿。最中央的夜明珠突然亮起，在地面投下一道光柱。光柱中，浮现出一幅立体星图——与古籍中的星图完全重合，而天枢星的位置，正对着石殿外的一座山峰。
“那是……”林风顺着光柱望去。
“十二星宫的方向。”风瑶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古籍说，‘欲解灵域之危，需聚十二星使，启九霄玄门’。或许……这就是下一个线索。”
石殿外突然传来清越的钟声。众人转头望去，主岛的青金石宫殿群中，一座最高的塔楼顶端，一面青铜巨镜正在发光。镜面映出他们的倒影，又在倒影中浮现出一行文字：“第十二星使己至，九霄玄门，待君开启。”
林风握紧手中的星核，混沌珠的金光与星核的微光交相辉映。他看向风瑶，少女眼中的坚定与他如出一辙。远处，十二星宫的铜铃再次齐鸣，仿佛在为这场跨越千年的重逢奏响序章。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端，那双金色的眼眸终于露出笑意。祂轻声低语：“风氏血脉……终于等到你了。那么，属于你们的战争，现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