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斜斜地从江城一中体育馆的气窗里钻进来，在斑驳的水泥地上切割出几道金边。林羽仰着头，喉结滚动着，目光死死盯着墙上那块泛着铜绿的"江城篮球传统校"铜牌——那上面的字迹己经有些模糊，却依然在阳光下泛着令人心颤的光。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安踏球鞋，鞋头被补过的地方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突兀的黑色，那是父亲昨晚熬夜修补的痕迹。
"林羽！"一声粗犷的吼叫打破了寂静。虎背熊腰的王强教练大步走来，脖子上的哨子随着步伐晃动，汗渍在他深色的训练服上晕开大片痕迹。他随手甩来一件皱巴巴的球衣，号码"15"印得歪歪扭扭，边缘还沾着不明的污渍，"替补席在那边，负责递水和捡球。"
林羽伸手去接，指尖触到球衣内侧时微微一滞。前任球员"张伟"的名字还隐约可见，胶印己经脱落大半，像是一段被遗忘的往事。他刚要开口询问自己是否有上场机会，忽然被一阵带着恶意的笑声打断。
"哟，这就是咱们新招的'天才后卫'？"陈浩斜倚在篮架旁，185cm的身高投下的阴影几乎要将林羽完全笼罩。他脚下踩着崭新的李宁赞助款球鞋，鞋盒上"CBA全明星同款"的字样刺得林羽眼睛发疼，"知道15号啥意思吗？代表'饮水机管理员'编号，你这种身高在CBA只能给易建联擦地板。"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队员交头接耳，有人指着林羽的鞋子窃窃私语。林羽攥紧球衣下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帮父亲修鞋时残留的胶水。他想起三天前收到录取通知时父亲的笑容——那个总是弓着背修鞋的男人，用沾满胶水的手拍着他肩膀说："儿子，去把咱们家的名字写在球场上。"
"教练，我......"林羽鼓起勇气开口。
"行了！"王强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在这浪费时间，赶紧去把球车推过来，今天训练用的球还没充好气。"说完转身走向主力队员，开始布置战术。
林羽默默地走到替补席，把球衣叠好放在长凳上。他注意到其他替补队员都在低头玩手机，没人看他一眼。远处，陈浩正在和几个主力队员练习扣篮，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像鼓点一样敲在他心上。
整个训练课，林羽都在重复着捡球、递水、给篮球充气的工作。每当他抬头望向球场，总能看到陈浩那嚣张的身影。陈浩的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队友的欢呼，而他只能在边线外默默计算着对方的失误次数。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羽的球鞋己经沾满了灰尘。他背起破旧的帆布书包，书包上还挂着父亲用废皮带做的钥匙扣。走出体育馆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哟，这不是我们的'未来球星'吗？"陈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不继续幻想自己能打CBA了？"
林羽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轻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篮球不是只靠身高。"
"哈哈哈哈！"陈浩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就凭你？省省吧！"
回家的路上，林羽的思绪不断飘回体育馆里的场景。路过父亲的修鞋摊时，他看到父亲正戴着老花镜，专注地修补一只皮鞋。摊位上方挂着的灯泡忽明忽暗，照亮了父亲两鬓的白发。
"爸，我回来了。"林羽轻声说。
父亲抬起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训练怎么样？教练有没有教你新东西？"
林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今天的遭遇告诉父亲。他挤出一个笑容："挺好的，学到了很多。"
父亲似乎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异样，继续低头工作："那就好。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下去。就像这鞋子，破了可以补，只要底子还结实，就能走出路来。"
晚上，林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老旧的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墙上贴着的CBA球星海报。他轻轻起身，打开台灯，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破旧的笔记本。
台灯昏黄的光晕里，林羽握着笔，认真写下："陈浩突破时左膝内扣角度15°，启动第一步惯用左脚，急停跳投出手点偏低。下周训练观察是否影响急停稳定性。"写完后，他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简单的战术图，标注着如何利用对方的弱点进行防守。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当林羽终于合上笔记本时，窗外的月亮己经升到了中天。他望着窗外寂静的街道，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小个子也能在篮球场上发光。"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林羽己经起床。他穿上父亲修补好的球鞋，对着镜子整理好校服，眼神坚定。推开家门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来自心底的信念，也是父亲给予他的勇气。
体育馆的铁门在晨光中缓缓打开，林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新的一天，新的挑战，而他己经准备好迎接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