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着枯叶扫过青石巷,宋瓷攥着相机拐进第七个胡同。眼前的老宅朱漆斑驳,门楣上悬着褪色的灯笼,铜环兽首的眼睛蒙着层灰翳,像是在暗处窥视。
三天前,她在论坛看到这栋"凶宅"的传闻。据说每逢月圆之夜,宅院里会传出女子抚琴声,曾有胆大的驴友夜探,第二天被发现蜷缩在墙角,双目圆睁,嘴里塞满了槐树叶。
"咔嚓",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宋瓷举起相机,闪光灯刺破黑暗。堂屋正中供着灵位,照片上的女子穿着民国旗袍,眉眼温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意。供桌上的白烛突然无风自燃,火苗窜起半尺高,映得灵牌上"顾婉音"三个字猩红如血。
后院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宋瓷握紧防狼喷雾,顺着游廊摸过去。月光透过残破的窗纸,照见西厢房里晃动的人影。那女子背对着门,素白旗袍拖在地上,手中的古琴泛着诡异的幽光。
"谁?"宋瓷的声音在发抖。女子缓缓转头,右半边脸覆着银质面具,左眼空洞无物,露出森白的骨茬。她突然轻笑,声音像指甲刮过琴身:"你终于来了......"
宋瓷转身就跑,却撞进一堵冰冷的"墙"。抬头望去,穿长衫的男人垂眸看着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领口处露出青紫的勒痕。他身后跟着七八个黑影,有的脖颈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有的拖着半截腐烂的腿。
"小丫头胆子不小。"男人把玩着腰间的怀表,表盖内侧嵌着张泛黄照片,正是堂屋灵位上的女子,"婉音等了七十年,总算等到有缘人。"
原来民国年间,顾婉音是沪上有名的琴师,与富商之子沈明轩相爱。成婚当日,她被妒火中烧的姨太太推下阁楼,摔碎了半边脸。沈明轩殉情自尽,两人的魂魄被困在宅中,而那些黑影,都是误入此地的无辜者。
"带她去琴房。"沈明轩一挥手,两个黑影架起宋瓷。西厢房内,顾婉音的古琴散发着幽蓝光芒,琴弦上凝结着暗红血痂。"用你的眼睛,换我的完整。"顾婉音抚过面具,琴音骤起,刺耳的声波震得宋瓷耳膜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宋瓷摸到口袋里的朱砂。她扬手泼向古琴,桃木剑紧随其后劈断琴弦。顾婉音发出凄厉的尖叫,灵体开始变得透明。沈明轩愣在原地,看着爱人逐渐消散,眼中闪过痛苦与悔恨。
"你们本可转世,何苦困在执念里?"宋瓷气喘吁吁,"我在档案室查到,当年姨太太早己愧疚而死,你们的仇,早就该了结了。"
沈明轩望着破碎的古琴,喉结滚动:"七十年了,我们早己分不清是执念,还是习惯......"他伸手触碰顾婉音即将消散的灵体,"婉音,放手吧。"
顾婉音的面具轰然碎裂,露出完好如初的面容。她微笑着点头,与沈明轩的手相握,两缕魂魄化作流光,穿过屋顶消失在月光中。其他黑影也纷纷消散,临走前,他们的面容恢复平静,不再带着怨恨。
第二天,老宅被晨光笼罩。宋瓷将灵牌和照片取下,重新修缮了供桌。临走时,她在门槛下放了块平安符。路过的老人告诉她,原来沈明轩的后人曾托人寻找故居,却因凶宅传闻屡屡受阻。
三个月后,古宅挂上了"沈氏故居"的匾额,成了民俗博物馆。每当夜幕降临,展厅里偶尔会飘出若有若无的琴音,曲调不再阴森,而是充满温柔与释然。有游客说,曾在月下看见穿旗袍的女子和长衫男子携手漫步,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化作漫天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