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帮助念念，找到她的姆妈。
根据霍云霆所说，他们大概猜测出，念念是遭受虐待后离家出走。
她提过的坏女人应该就是后妈，还有个经常欺负她的小男孩，是后妈的儿子。
而她父亲因为做生意亏了钱，心烦意乱，对念念所遭受的一切不闻不问。
姆妈不在。
念念说，姆妈生病了，然后就离开家去养病。
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
要帮她找姆妈，首先要弄清楚她是哪一家的孩子。
可是念念太小了，说不清父母的名字。
霍云霆不想惹她伤心，也就没有详细追问过。
到现在，他己经不想把念念送回家了。
送回去干嘛，再被虐待一次吗？
霍云霆知道在这种大家族里面，没有亲妈护着，想要欺负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有多容易。
哪怕有他替念念撑腰，后妈顶多做做面子功夫，私底下他根本管不着。
杜砚止想了想，问：“霍伯伯，念念当时穿来的衣服，是什么样的？”
“对，衣服！”
她从家里跑出来，穿的衣服应该有线索。
霍云霆猛然站起来，又颓唐的倒回原位，有气无力地说：“没了，我都扔在永新百货了。”
什么破烂衣服，配不上念念。
杜砚止并未感到太失望，毕竟过去了好几天，发生什么都正常。
他问了当时念念穿的衣服款式，便蹭蹭蹭地跑上楼。
“霍伯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背影里，终于不再是小大人似的老成，透出孩子气的活泼来。
老管家的脸上，露出极欣慰的神色。
太好了。
小少爷终于交到朋友了。
最关键的是，到现在身边也没有谁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倒霉事。
作为从婴儿时期就照顾杜砚止的人，对他的奇特体质，最有发言权。
外面流传的克母、和给公司带来衰运的传言，虽然有所夸大，却也并非空穴来风。
比如收养了杜砚止的传教士，三天两头的摔跤，连喝水都会被呛到。
跟他一起玩的小朋友，不是玩具莫名其妙的坏了、就是穿新衣服出门被溅了一身泥。
诸如此类的倒霉事。
就像今天，阿生只是好心替小少爷去捡掉到地上的帽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怀表突然失踪，怎么找也找不到。
才发现后面一系列事。
至于他自己，早就习惯了。
好在，并不危及生命。
可遇到霍云霆之后，这些厄运戛然而止，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管家心里猜，或许，真是霍云霆命中带煞气的缘故。
哪怕霍云霆不开口，他也想在空闲的时候，带着小少爷来霍家公馆。
看见从小带到大的小少爷，有了孩子的天真，他有点想哭。
二楼，念念房间里。
杜砚止根据念念的描述，在纸上画出一栋米白色的小洋楼来。
欧式穹顶，三层楼高。
从铸铁雕花大门望进去，庭院里种着一棵高大的百年银杏树。
拱形门廊下，是缠绕着忍冬纹的罗马柱。
念念尽可能把她记得的，都仔细讲了出来。
小洋楼外面，都是差不多的建筑。
杜砚止估算了一下时间。
从念念离开家，到遇到霍云霆，她走了很久、走到雪都差不多快停了。
回忆着当天下雪的情况，杜砚止觉得，她差不多走了三个多小时。
想到这里，他捏紧了小拳头。
杜砚止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雪地里走了这么久，是个什么情形。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诉苦。
念念人小腿短、走得慢，他大概估了下距离，将画好的画叠了叠，收入怀中。
这么一栋特点不算很明显的建筑，只有先找到大致位置，再挨个排查。
需要时间。
霍云霆留他们吃过晚饭，杜砚止才离开。
阿生换好衣服后，先由吴妈带着他熟悉环境，替她打下手。
见他机灵，霍云霆便说，念念出门时，就让他跟着。
天色有些晚了，水生才过来。
他脸色有点奇怪。
就连屋子里多了个阿生也没心思说笑理会：“霆哥，我有事要跟你说。”
霍云霆把他叫到书房，关上门问：“怎么了？”
“那批货……”
水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把货押回去，正要查验，二当家突然带着人来，把我支开。”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等到天黑偷偷摸回去。”
他双目赤红：“我在箱子里的夹层里，发现烟土！”
“烟土！”
水生原本家境还不错，要不是因为父亲吸大烟，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
他也不会进了青帮，每天干着刀口舔血的买卖。
看起来很乐观的一个人，其实心头却想着，活一天算一天。
世道太乱，死的人太多。
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他对大烟深恶痛绝。
“什么？！”
霍云霆一惊：“你没看错？”
“绝不会。”
水生缓缓摇头：“金条和军火都是掩护，二当家真正走私的，是烟土！”
霍云霆抓了一把头发：“你让我想想。”
在他南下前，父亲给他立下一条禁令：绝不可吸大烟、不可走私、贩卖大烟。
否则，逐出家门。
不过，哪怕父亲不立这个规矩，他也不会染指烟土。
这门不是生意。
是摧毁人们脊梁的毒品。
“早知道，我们就不把这批货找回来。”
水生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
这么多烟土，一旦流入申城黑市，又将有多少人受害？
多少人，会像他一样家破人亡？
霍云霆思考的，是另一个关键问题：帮主季月美，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是二当家背着季月美所为，那一切都很好办了。
怕就怕在，二当家只是明面上的枪。
如果是这样，哪怕他身后站着霍家，一个人也无法和整个青帮抗衡。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件事。
“我们走！”
霍云霆把驳壳枪别在腰上，带着水生，冲进茫茫夜色中。
二楼。
念念己经进入梦乡。
她怀里抱着个毛绒小熊，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睡颜宛如天使。
吴妈替她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阿生站在门外，静静地守护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