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气浪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狠狠将林巧妹掀进了下水道。
恶臭扑鼻的污水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灌满她的口鼻,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无数腐烂的东西混合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想要屏住呼吸,可还是呛进了一大口带着令人绝望的腐烂味道的液体,那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她的食道,让她忍不住一阵咳嗽。
在黑暗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一定要保护好媛媛。
她死死地抓着媛媛的衣领,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透过单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到小女孩那微弱的心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她的膝盖在水泥管壁上疯狂摩擦,粗糙的管壁毫不留情地磨破了她的皮肤。
火辣辣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可她却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对媛媛的担忧和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薛姐!”她一边吐着污水,一边大声呼喊,声音在下水道那狭窄而又曲折的空间里不断回荡,变得扭曲怪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突然,前方有个冰冷的东西擦过她的脸颊,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却是半截还在抽搐的机械手臂。
那断口处闪烁着刺眼的电火花,像条垂死挣扎的鱼一样痉挛着,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就在她满心恐惧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荧光。
她抬起头,只见舒慕岩正站在岔路口,手里高高举着根燃烧棒。
橙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映着他半边塌陷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颧骨处的皮肤己经撕裂,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的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缝,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
冲她咧嘴一笑,露出断裂的臼齿,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她的安慰。
“迟到的导游服务。”他的声音像是从一台破旧不堪、漏气严重的手风琴里挤出来的,沙哑而又怪异。
“左边通向污水处理厂,右边是周明的老巢。”
林巧妹顾不上多说,急忙把媛媛推上干燥的管道边缘。
小女孩的嘴唇己经泛青,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看上去虚弱至极。
她焦急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下水道布局?”
“军功章里有地图。”舒慕岩用燃烧棒点燃嘴里的烟,烟草在这潮湿得几乎能拧出水的环境中发出“嘶嘶”的抗议声,仿佛在抱怨这不友好的环境。
他吐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烟圈,那烟圈在火光中缓缓上升,很快就消散在黑暗里。
“我爸的恶趣味,非说这是‘寻宝游戏’。”
他微微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八岁那年,他用同样的方式教我认路。”
这时,薛嫚嫚从后方污水里“哗啦”一声冒出头来,嘴里吐出一条小鱼,她抹了把脸上的污水,露出下面新添的一道伤口,那伤口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忍不住骂道:“我他妈恨透这个任务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下次再有这种活,请首接把我调去交通部贴罚单。”
他们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艰难地爬上检修井,铁锈在掌心留下暗红色的痕迹,仿佛是岁月与危险的烙印。
舒慕岩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一道缝,冷白色的灯光立刻从缝隙中漏进来,照在他那布满细小伤口的指关节上。
林巧妹透过缝隙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毛骨悚然——
十二个巨大的培养舱呈环形排列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人形。
他们的头皮被残忍地切开,粗大的神经导管像扭曲的树根一样插入大脑,导管另一端没入天花板,整个场景就像是某种怪诞而又恐怖的仪式现场。
“记忆移植车间。”舒慕岩的呼吸轻轻喷在她耳畔,带着烟草和血腥气混合的复杂味道,“周明在批量生产‘容器’。”
突然,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同时像被点燃了一般,瞬间变成血红色,仿佛是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染料。
广播里响起周明那温文尔雅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既然客人到了,不如玩个游戏?”
他的语调轻松得就像是邀请他们参加一场温馨的茶会,可话语中的恶意却如同隐藏在鲜花中的毒刺。
天花板突然降下数十个全息投影屏,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的地点。
学校里孩子们正在操场上嬉笑玩耍,医院里病人们在走廊上缓缓踱步,政府大楼前人们进进出出...
人群在画面中茫然地走动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后颈浮现出的条形码。
那些黑色条纹像恶心的蜈蚣一样蠕动着,仿佛在宣告着某种邪恶计划的开始。
“五千个活体存储器。”周明的金属假肢在某个屏幕里闪烁着冰冷的光,像是死神的镰刀,“猜猜引爆密码藏在哪个人脑子里?”
薛嫚嫚毫不犹豫,枪口己经对准最近的控制台,她的食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她冷笑着:“我赌你的假肢里藏着自毁按钮。”
“错了。”周明轻笑一声,那声音像是丝绸包裹着的锋利刀片,温柔却又致命。
“密码在LC - 0623的记忆深处——她父亲临死前植入的。”
画面突然切换到林巧妹六岁时的记忆影像,小林医生正在她太阳穴注射某种荧光药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小林的眼泪滴在女儿脸上。
那画面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林巧妹的颅骨突然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剧痛瞬间袭来,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在她脑浆里疯狂搅动。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汹涌的潮水般喷涌而出:手术刀划过角膜时那彻骨的冰凉、骨髓穿刺针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嗡鸣、还有...
某个雨夜父亲把她塞进通风管时滴在脸上的泪水,那滴泪水是咸的,带着绝望的温度,仿佛要将她淹没。
“想起来了?”周明的声音带着恶魔般的愉悦,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不仅是容器,还是钥匙。”
舒慕岩突然紧紧抓住她颤抖的手,他的掌心粗糙而温暖,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他看着她的眼睛,“别听他的,记忆可以被篡改,但...”
他猛地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腰间己经启动的电磁脉冲器,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只剩下90秒。
红色的数字在黑暗中闪烁着,仿佛是倒计时的丧钟,“物理超度永远有效。”
薛嫚嫚正在给媛媛注射最后一支肾上腺素,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小女孩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看着媛媛,“小鬼,待会跟紧我。”说完,她突然把某个东西塞进林巧妹掌心——
是半枚被血浸透的军功章,金属边缘己经严重变形,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女警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舒慕岩让我转交的。”她微微顿了顿,“他说...密码是你第一次叫他‘岩岩’的日子。”
林巧妹的视线突然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那年她七岁,躲在停尸房偷吃巧克力时,遇见了个被绑在担架上的男孩。
男孩满身电极,却对她说:"我叫舒慕岩,你可以叫我岩岩。"他的声音虚弱但坚定,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
全息屏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周明的影像扭曲变形:"最后十秒!"
舒慕岩己经冲向主控台,电磁脉冲器在他手中发出刺眼蓝光,照亮了他染血的侧脸。
林巧妹看见他嘴唇开合,口型分明在说:"输入密码。"
她的手指自动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数字:20040623。
那是她七岁生日的第二天,也是她第一次遇见舒慕岩的日子。
所有屏幕同时定格,周明的影像扭曲成雪花点。
培养舱的玻璃纷纷爆裂,营养液像血一样漫过地板。
舒慕岩在最后一秒回头看她,电磁脉冲的光映亮了他带笑的眼角,那笑容里包含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
"巧巧。"爆炸的轰鸣中,她依稀听见他说,"这次换我先睡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噪音,像一片羽毛落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