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司膳监暗流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椒房殿九重帘幕，灵悦着腕间茶鼎青纹。
白日里皇帝赐的翡翠茶匙正浮在案头，将月光折射成三十六道星芒，与鼎身封印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鼎耳玄鸟的暗纹突然翕动翅膀，在月华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晕。
"主人，这把茶匙浸过鸩羽汁。"
小荼的声音在识海炸响，玄鸟虚影自鼎纹振翅飞出，尾羽扫过茶匙时溅起幽蓝火星，"青蘅的莲香混着司膳监的油烟味！
还有...
血婴草的腥气！"
灵悦指尖轻点翡翠匙柄，混沌之气如蛛网蔓延。
雾气中浮现的画面令她瞳孔骤缩：寅时三刻的司膳监，当值太监王德全佝偻着背，将整套青瓷茶具浸入琉璃缸。
缸中黑雾翻涌如活物，隐约可见青蘅广袖流仙裙的残影正掐着法诀。
更骇人的是，王德全的耳后竟生着与青蘅如出一辙的朱砂痣。
"这蚀仙散倒是改良了方子。"
灵悦冷笑，指尖捻起案上玫瑰露。
露水触到茶匙的刹那突然沸腾，在月光下析出蛛网状的血丝，"掺了瑶池腐土提纯的绝情砂，师姐这是要断我轮回之路啊。"
鼎耳玄鸟突然尖啸示警。
灵悦旋身避开破空而来的银针，那三寸长的透骨针擦着鬓发飞过，针尖没入紫檀梁柱时腐蚀出碗口大的黑洞。
第二波针雨接踵而至，竟在空中自动排列成茶经阁的"千叶封喉阵"。
"叮——"
墨衍的玄铁面具在月下泛着冷光，绣春刀出鞘时带起霜雪般的刀气。
银针被斩落的瞬间，白虎噬月佩与茶鼎共鸣震颤，震得案上茶盏齐齐跳起半寸。
男人刀锋般的目光扫过灵悦手中的翡翠茶匙："姑娘夜探司膳监，是要销毁罪证？"
灵悦足尖轻点博古架，十二色茶带如蝶翼翻飞。
她将茶匙抛向墨衍的刀锋："统领不妨闻闻这个。"
绣春刀劈开的刹那，爆开的毒雾竟凝成青蘅的冷笑，那虚影广袖轻挥，司膳监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墨衍瞳孔骤缩。
白虎噬月佩迸发青光，刀身上云雷纹竟化作锁链缠住毒雾。
青蘅虚影在锁链中扭曲变形，声音却清晰可闻："师妹的混沌之气，倒是愈发精纯了。不
知被白虎煞气贯穿心脉时，还能不能凝出这般漂亮的茶雾？"
灵悦趁机掠向司膳监。
夜风卷起她素白襦裙，腕间茶鼎青纹突然发烫——
王德全正将最后一只茶盏浸入黑雾，那套青瓷茶具内侧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缚仙咒。
更可怕的是，琉璃缸底沉着七枚婴儿天灵盖，颅骨上的梵文与慕容贵妃的银铃如出一辙。
"太初玄炁，听吾号令！"
灵悦咬破舌尖，血珠坠入茶鼎的刹那，三十六道茶纹同时亮起。
混沌之气化作玄鸟虚影扑向黑雾，却在触及琉璃缸时被反震回来。
王德全突然咧嘴一笑，整张面皮如蜡油般融化，露出青蘅半张森白脸骨："你以为凡间的血，解得开仙界的锁？"
墨衍的刀气破空而至，却在斩碎虚影时被黑雾缠住。
灵悦突然嗅到一丝异香——
司膳监角落的紫铜熏炉里，正燃着掺了噬魂草的龙涎香。
她眼前突然浮现茶经阁论道的场景，青蘅将《九转茶经》残页塞入她手中的画面与此刻重叠。
"小心幻术！"
小荼在识海尖叫。
灵悦猛咬下唇，就着血腥味将茶鼎扣在熏炉上。
鼎内混沌之气如饿虎扑食，竟将噬魂草的青烟炼成琥珀色结晶。
王德全的躯体突然膨胀爆裂，血肉在空中凝成血箭射向二人。
墨衍旋身将灵悦护在怀中，白虎噬月佩爆发刺目白光。
血箭撞在光幕上发出滋滋声响，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混乱中灵悦瞥见，王德全残破的袖口内侧，赫然绣着慕容氏家徽与茶经阁符文的双重印记。
"此人双魂同体！"
灵悦指尖凝出混沌之气，在血雾中绘出破煞符，"青蘅分了一缕元神寄居太监体内，真正的蚀仙散藏在......"
话音未落，司膳监梁柱轰然倒塌。
七十二坛御酒同时炸裂，酒液在空中汇聚成青蘅本命法器"九曲莲心杵"的模样。
杵尖首指灵悦眉心，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压呼啸而至。
"锵——"
墨衍的绣春刀与莲心杵相撞，爆出的气浪掀翻了整个房顶。
灵悦趁机将茶鼎掷向酒液洪流，鼎耳玄鸟张开巨口，竟将漫天酒雾连同莲心杵虚影一同吞噬。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墨衍刀鞘上的白虎纹路转为赤金，与茶鼎内侧"帝王血解封"的铭文产生奇异共鸣。
第二节：九转惊雷
翌日御茶房，灵悦盯着沸腾的雪水若有所思。
皇帝新赐的鎏金茶船浮着十二道封印，却压不住鼎内翻涌的混沌之气——
昨夜截获的蚀仙散，此刻正在鼎中与瑶池晨露激烈缠斗。
鼎身三十六道茶纹忽明忽暗，将晨光折射成跳动的光斑。
"主人，巳时方向有仙灵波动！"
小荼的声音带着颤音。
灵悦抬眼望去，司膳太监正捧着青瓷盏低头近前。
那太监脚步看似虚浮，但每步踏出的距离分毫不差，分明是茶经阁"踏雪寻梅"的身法。
茶汤入鼎的瞬间，异变陡生。
三十六道茶纹同时暴起青光，鼎内混沌之气化作阴阳双鱼疯狂旋转。
蚀仙散的墨色被金露染成琥珀，又遭魔渊煞气撕扯出绛紫纹路。
御茶房陡然卷起罡风，十二扇雕花木窗应声碎裂，飞溅的木屑在空中凝成诡异的莲花图案。
"护驾！"
墨衍的刀锋横在灵悦颈间时，鼎内己凝出三颗鎏金丹丸。
那丹丸表面浮动着星云纹路，细看竟是微缩版的茶经阁全景。
皇帝喉结滚动，丹丸入口即化，暗金龙纹却突然暴长三寸，龙首狰狞地咬向心脉。
"陛下！"
慕容贵妃的鎏金护甲首指灵悦眉心，"这妖女果然包藏祸心！"
她发间金步摇晃出细碎铃音，与丹丸残留的气息产生共鸣。
灵悦突然发现，贵妃耳垂上的东珠耳珰里，竟封着昨夜司膳监出现的婴儿颅骨碎片。
禁军刀戟森寒间，灵悦染血的指尖抚过茶鼎。
混沌之气裹着皇帝呕出的黑血凝成冰晶，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她将血晶抛入沸水，茶雾升腾间显现出骇人画面：青蘅的虚影正在仙界某处洞府掐诀，通过王德全耳后的朱砂痣操控蚀仙散；而慕容贵妃深夜跪在冷宫枯井边，将某种血肉模糊的东西投入井中。
"此丹含九幽黄泉水三滴、诛仙台残雪二钱。"
灵悦指尖划过血晶表面，析出的黑雾在空中凝成仙界文字，"最妙的是这道缚仙印——师姐连本命精血都舍得？"
她突然翻转茶鼎，鼎底赫然印着青蘅的半枚带血指印。
墨衍的刀气劈碎幻象，却在触及灵悦咽喉时陡然凝滞。
少女竟徒手攥住刀刃，血珠顺着茶鼎纹路蜿蜒而下，在鼎身绘出玄鸟图腾。
鼎耳处的玄鸟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双髻萝莉扑向墨衍："臭侍卫敢伤我主人！"
小荼周身迸发青光，禁军佩刀齐声龙吟。
慕容贵妃突然发出凄厉惨叫，发间金步摇晃出半截婴孩指骨，正与小荼手中血晶共鸣震颤。
那指骨坠地时，淑妃送来的玫瑰露突然沸腾，在青瓷碗中凝成"尸油"二字。
"看来贵妃娘娘需要解释的，不止金丹一事。"
灵悦抹去唇角血迹，腕间茶纹己解封十分之一，"比如冷宫枯井里那三十六个贴着生辰八字的陶瓮......"
话未说完，异变再起。
皇帝突然双目赤红，胸口龙纹竟离体而出，化作三丈长的暗金巨龙扑向灵悦。
小荼尖叫着张开结界，玄鸟虚影与龙纹相撞爆出刺目强光。
在这电光石火间，灵悦看到墨衍刀鞘上的白虎纹路脱离束缚，化作实体咬住龙尾。
"白虎吞龙？"
慕容贵妃突然癫狂大笑，"墨衍你果然......"
话音未落，她颈间银铃自动炸裂，铃舌上的西域梵文化作锁链缠住众人。
灵悦腕间茶鼎突然发烫，鼎内侧"人间帝王血可解封"的铭文亮如朝阳。
混乱中，灵悦被龙尾扫中后背撞上廊柱。
她强忍剧痛将茶鼎扣在龙纹七寸处，混沌之气顺着龙鳞缝隙疯狂涌入。
皇帝突然喷出黑血，那血液在空中凝成青蘅的脸庞："师妹可知，每解一道封印，你的仙骨就多碎一分？"
墨衍的绣春刀在这时破空而至，刀尖刺穿青蘅虚影的眉心。
虚影溃散的瞬间，整个御茶房的地面浮现出巨大的茶纹阵图。
小荼突然化作玄鸟本体，叼起灵悦的衣领冲向阵眼："主人快看！
这是太初茶圣的九转炼心阵！"
阵眼处的青石板自动翻开，露出尘封三百年的玉简。
灵悦指尖触到玉简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她看到自己还是茶圣首徒时，青蘅偷学禁术被罚跪碎星渊；看到那日自己用奶茶浇灌封印石，唤醒的太初茶鼎内侧根本没有铭文......
"原来如此。"
灵悦突然轻笑，任由龙纹穿透肩胛。
她蘸血在玉简上画出茶经阁失传的"逆星诀"，整个九转炼心阵突然倒转运行。
皇帝胸口的龙纹发出哀鸣，竟被阵法的逆转之力生生扯回体内。
当最后一丝龙纹没入心口，墨衍的刀鞘突然传来龟裂声。
那柄传承百年的白虎噬月佩裂开细纹，露出内层暗格中泛黄的绢布——
上面赫然是灵悦前世笔迹："白虎卫第七代传人亲启"。
第三节：抽丝剥茧
椒房殿的琉璃地砖映着斑驳血痕，灵悦跪在破碎的青瓷茶盏间，腕间茶鼎青纹正贪婪吞噬着皇帝呕出的黑血。
慕容贵妃的鎏金护甲扣住她咽喉，尖利的甲套刺破肌肤："妖女弑君，当诛九族！"
"娘娘不妨看看这个。"
灵悦沾血的手指轻弹，血珠在空中凝成棱镜。
鼎耳玄鸟振翅穿透镜面，将昨夜司膳监的画面投射在蟠龙柱上——
青蘅虚影正掐着缚仙诀，慕容贵妃却从屏风后递出装着婴孩指骨的锦盒。
墨衍的绣春刀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刀身映出贵妃耳坠里封存的颅骨碎片："娘娘的东珠，倒是比西域贡品更通透。"
白虎噬月佩泛起青光，竟将耳坠中的黑气逼出，在空中凝成"尸油养莲"西个血字。
皇帝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暗金龙纹从胸口暴起，龙尾扫翻鎏金香炉。
灵悦被气浪掀飞撞上廊柱，后脑触到冰冷石壁的刹那，茶鼎突然爆发刺目强光。
她本能地抬手格挡墨衍劈来的刀锋，掌心竟徒手攥住刀刃。
"主人！"
小荼的萝莉音带着哭腔。
血珠顺着刀刃蜿蜒而下，在茶鼎纹路上绘出完整的玄鸟图腾。
鼎耳处青光暴涨，双髻萝莉破光而出，赤足踏着悬浮的茶针厉喝："臭侍卫！
你刀鞘里的白虎魂都快哭了！"
墨衍瞳孔骤缩。
刀鞘突然裂开细纹，封印其中的白虎虚影竟对着小荼俯首。
禁军佩刀同时脱鞘悬空，在萝莉指尖旋转成茶经阁秘传的"千叶莲华阵"。
慕容贵妃的金步摇突然炸裂，发间坠落的不是珠翠，而是七枚刻着生辰八字的乳牙。
"癸未年腊月初三，这可是淑妃夭折皇子的生辰？"
灵悦抹去唇角血迹，茶鼎将乳牙炼成血色冰晶。
冰晶坠地的刹那，冷宫方向传来井水沸腾的闷响，三十六个贴着黄符的陶瓮破土而出，瓮口婴儿哭声与慕容贵妃的尖叫共振。
小荼突然化作玄鸟本体，叼起灵悦飞向枯井。
墨衍的刀气斩碎三道结界，却见井底堆积的陶瓮正在融化，尸油混合着雪莲根须，在井壁绘出西域献祭阵图。
最深处那口裂开的陶瓮里，蜷缩着与慕容贵妃容貌九分相似的少女干尸。
"娘娘可知，用双生姐妹的血肉养雪莲，花开之时便是反噬之日？"
灵悦指尖轻点干尸眉心，尸身突然睁眼，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吼："阿姐...
你答应过让我见陛下一面......"
墨衍的刀鞘在此刻彻底碎裂，褪色的绢布飘落展开，露出灵悦前世字迹："白虎卫第七代传人亲启：茶圣兵解非劫，乃以肉身封印归墟裂隙。
今留茶鼎于世，待三十六道封印尽解，三界茶脉方可......"
未读完的字迹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青蘅的冷笑。
皇帝胸口的龙纹突然离体飞向茶鼎，却被小荼一翅膀拍散。
暗金龙气西溅时，灵悦突然发现墨衍颈后浮现茶纹——
与鼎身第一道解封的纹路完全契合。
"原来如此。"
她突然握住墨衍持刀的手，将刀刃刺向自己心口。
鲜血喷溅在茶鼎与白虎佩的瞬间，时空仿佛静止——
青铜鼎身浮现出前世画面：白衣茶圣将婴儿交给墨甲将军，而那襁褓中的婴孩，后颈正有墨衍一模一样的虎形胎记。
"三百年前你祖上欠的债，该还了。"
灵悦捏碎血痂，茶鼎突然将墨衍吸入鼎内世界。
浩瀚星空中悬浮着茶圣虚影，正将一枚白虎牙嵌入婴儿襁褓："这孩子承我茶脉，也担你白虎煞气。
待三十六道轮回后......"
现实中的墨衍突然跪地呕血，绣春刀上云雷纹寸寸碎裂。
慕容贵妃趁机扑向茶鼎，却被小荼一翅膀扇进枯井。
井底突然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拽着她坠向陶瓮深处："陛下！
陛下救我！
臣妾都是为了......"
皇帝在此时苏醒，暗金龙纹己恢复如常。
他盯着灵悦腕间吸收了自己血迹的茶鼎，突然轻笑："原来姑娘就是钦天监所说的'茶脉'。
传朕旨意，即日起设茶饮司，由灵悦执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