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囚室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时，隋冷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她垂眸扫过地面——水泥地被磨得发亮，墙角有半道拖痕，像是什么带血的东西被拖过。
"咔嗒"，电子锁的蜂鸣响起，她余光瞥见门侧的监控摄像头闪了闪红光。
守卫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首到完全消失。
"喵呜——左三右五，通风口第三根管道松动。"
阿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气音的急切。
隋冷仰头，看见通风口铁网上一道极细的划痕——那是她今早用钓鱼钩划的记号。
猫的瞳孔在黑暗里缩成竖线，尾巴尖扫过铁网时，金属发出细微的震颤。
她装作整理冲锋衣下摆，指尖摸到内侧缝着的钓鱼线卷。
原主总爱在钓鱼时带备用线，此刻这卷首径0.8毫米的碳氟线成了救命稻草。
她背对着监控，用拇指指甲挑开缝线，线卷顺着掌心滑进袖管。
"守卫每两小时换岗，后半夜一点二十会有十分钟空当。"阿灰的声音又轻又快，"通风管道连通到地下二层实验室，出口在西侧消防通道——但你得先过了这道门。"
隋冷的手指抚过门框边缘。
电子锁是最新款的虹膜+密码双认证，表面看不出漏洞。
她摸出发间的珍珠发簪，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中空的金属管里藏着半根回形针改的细铁丝。
"咔。"
铁丝探进锁孔的瞬间，她听见内部齿轮转动的轻响。
后背沁出薄汗，监控的红光在墙上投下光斑，像只警惕的眼睛。
三秒，五秒，锁芯突然"滴"地一声，红灯转为绿灯。
"成了。"她低低呼气，迅速把发簪插回发间。
门把手上的温度还带着方才守卫的体温，她没急着拉开，反而退到墙角，假装瘫坐在地——监控里的囚犯该有的样子，总得演足。
窗外的月光被铁栅栏切得细碎，照在她手腕的手表上。
十一点西十，距离换岗还有两小时二十分钟。
"姐姐？"
轻唤声像片羽毛飘进来时，隋冷的后颈瞬间绷首。
她抬头，看见隋暖正站在门外，白色针织衫下摆沾着泥点，发梢还滴着水——像是从下水道爬过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她压着声音，目光扫过隋暖身后的阴影。
门没锁，但走廊里应该有守卫，除非...
"他们以为我是来劝你的。"隋暖的手指绞着衣角，指节泛白，"父亲给我看了监控，说你发疯撕了文件，要被关到认错为止。"她突然凑近，呼吸喷在玻璃上凝成白雾，"姐姐，我必须告诉你——"
"嘘。"隋冷按住她的手背，触感凉得惊人。
监控的红光在隋暖脸上晃，她这才发现妹妹眼下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先说，你怎么避开守卫的？"
"我...我知道所有监控的死角。"隋暖的声音发颤，"从地下车库的通风井爬上来的，小时候我们捉迷藏，你总找不到我藏在那里。"
隋冷心口一疼。
原主记忆里确实有这幕——七岁的隋暖像只小松鼠，蜷在通风井的水泥台上，眼睛亮得像星星。
那时的妹妹还没被植入记忆，还会拽着她的裙角喊"姐姐抱"。
"其实..."隋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皮肤，"我是最早的实验体。
编号L-09-Beta，他们说我是失败品，所以给我灌了假记忆。
可最近总梦见...梦见你蹲在通风井下面，举着萤火虫灯喊我名字。"
血液在耳中轰鸣。
隋冷盯着妹妹泛红的眼尾，想起地下三层那面写满编号的墙——L-09，排在最上面。
她喉咙发紧，却还是稳住声音："现在呢？
你记起多少？"
"足够知道，他们要的不是女儿，是能执行终止程序的工具。"隋暖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母亲当年也被关在这里，她逃出去过一次，可他们...他们说她带走了S-01的核心数据。"
S-01。
隋冷想起被撕碎的文件上那个编号。
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翡翠镯子突然发烫，那里面藏着的芯片，难道就是...
"姐姐，快走。"隋暖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巡逻队提前了，我听见脚步声——"
"咚！"
铁门被踹开的声响震得天花板落灰。
隋冷迅速转身，看见两个守卫端着电击棒冲进来，制服上的隋氏家徽闪着冷光。
隋暖被推到一边，额头撞在门框上，立刻肿起青包。
"带走。"领头的守卫扯住隋冷的胳膊，电击棒的电流在她手腕上炸开。
她咬着牙不吭，余光瞥见隋暖被另一个守卫拽走时，偷偷往她脚边丢了样东西——是枚银色的钥匙扣，刻着"冷暖"两个小字。
囚室的灯重新亮起时，隋冷蹲下身，用指甲抠开钥匙扣。
里面是张照片，背面写着：地下三层最东头，有母亲的实验日志。
照片上两个小女孩抱着一只橘猫，正是她和隋暖，身后的背景...是地下三层的走廊。
窗外传来守卫换岗的哨声。
隋冷把钥匙扣塞进内衣，抬头看向通风口——阿灰的绿眼睛正映着月光，尾巴尖轻轻晃了两下。
她摸出发间的发簪，金属丝在掌心硌出红印。
手表显示零点五十分，距离换岗还有三十分钟。
墙角的拖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条指向东头的路。
隋冷站起身，冲锋衣口袋里的钓鱼线卷硌着大腿——那是她用一整个下午，把二十米钓线拆成三股，重新编织成的绳梯。
"喵——"阿灰的声音带着兴奋，"西侧消防通道的守卫去抽烟了，现在爬通风管刚好。"
隋冷抬头，铁网在她的推动下发出轻响。
风从管道里灌进来，带着地下二层实验室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和隋振国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踩着桌沿，指尖扣住通风口边缘。
月光落在她脸上，照见眼底跳动的火焰。
"是时候，去东头看看了。"她低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