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堡的夜,是血色的。
英雄帖,也是血色的。
“啪”一声,黑煞君将烫金帖子拍在桌上,酒坛被震得跳起,酒液溅在“黑煞堡”三个狰狞的铁字上。
“冷轩!苏晚晴!”他咧开嘴,露出黄牙,“老子要办‘赎身大典’,请全江湖喝喜酒!”
慕龙摇着折扇,扇面上的笑面狐在烛火下扭曲:“黑煞君好兴致。苏晚晴的‘赎身宴’,怕是比‘百花秘录’更吸引人。”
“当然吸引人!”黑煞君狂笑,震得梁上的蛛网簌簌落灰,“老子要昭告天下,苏晚晴是我黑煞堡的人!
谁敢来抢,
就是与整个黑煞堡为敌!”
“包括冷轩?”慕龙的扇尖轻点帖子上的血印。
“尤其是冷轩!”黑煞君抓起酒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那小子不是爱英雄救美吗?
老子就给他个机会——
来黑煞堡救‘美人’,
然后……
把命留下!”
慕龙抚掌笑道:“好计!好计!
冷轩若来,正好报断魂崖之仇;
若不来,苏晚晴的‘贞节’便归了黑煞君,百花谷的秘密,还怕撬不开?”
“秘密?”黑煞君眼中闪过贪婪,“老子更想要的是……‘无念心经’!”
突然,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
一个黑衣斥候翻窗而入,单膝跪地:“楼主,凌霄阁的灰袍长老己收到帖子,据说……凌霜月也要来。”
“凌霄阁?”黑煞君皱眉,“那丫头不是走了吗?”
慕龙的笑容更冷了:“她走了,却把‘霜天月’的剑留在了江湖。
黑煞君,这趟‘赎身宴’,怕是要变成……
群英会了。”
“群英会?”黑煞君拍案而起,斧头砸在地上,碎石飞溅,“来得好!
老子的黑煞魔功正好手痒,
就拿他们的骨头磨磨刀!”
东海的船上,灯是孤灯。
苏晚晴捏着血色帖子,指尖冰凉。
“赎身宴?”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黑煞君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冷轩看着帖子上的血印,那是用黑煞堡特有的“血珊瑚”磨成的粉,剧毒无比。
“他想引我们去。”
“是引你去。”苏晚晴将帖子扔进海里,血印在浪中化开,像朵短命的花,“冷轩,别去。
那是杀局,
十面埋伏的杀局。”
“你在那,”冷轩说,“我就得去。”
“我不值得!”苏晚晴猛地抬头,眼中有泪,“百花谷的仇,我自己报!
你的‘无念心经’快毁了,何必再蹚这摊浑水?”
冷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东海的礁石,浪打不碎。
“江湖里的宴,”他忽然开口,“十桌有九桌是鸿门宴。
剩下一桌,
是断头饭。”
苏晚晴怔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冷轩说如此“江湖”的话。
“你变了。”她轻声道。
“是江湖变了我。”冷轩摸了摸手臂上的青黑纹路,“但有些东西,变不了。
比如,
钓鱼的时候,
鱼不上钩,
我不会走。”
浪声拍打船舷,像催命的鼓点。
苏晚晴看着冷轩,忽然明白,这个看似痴傻的人,心里比谁都清楚。
清楚黑煞堡是龙潭虎穴,清楚慕龙的算计如刀,
但他还是要去。
为了一个可能早己迷失的红颜,
为了一句没有说出口的承诺。
“冷轩,”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如果……如果我死在黑煞堡,
你就忘了我,
回东海钓鱼,好不好?”
冷轩看着她,认真地说:
“鱼可以忘了饵,
但钩住了的心,
忘不了。”
夜,更深了。
黑煞堡的红灯笼己挂满墙头,像无数只嗜血的眼。
江湖各路人马正朝着黑煞堡赶来,刀客的刀在鞘中鸣,剑客的剑在匣中吟。
而东海的船上,冷轩望着黑煞堡的方向,青布衫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他知道这一去,
不是赴宴,是赴死。
但有些死,
比活着更像活着。
“开船吧。”他对老渔夫说。
老渔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晚晴,叹了口气,摇起了橹。
船朝着黑煞堡的方向驶去,
载着一个痴人,一个红颜,
和一个,
即将在赎身宴上,
揭晓的……
生死之谜。
江湖的戏,
总是在最热闹的时候,
落下最狠的幕。
而这一次,
谁是台上的角儿,
谁是台下的尸,
只有刀光和鲜血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