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如利刃般刺入鼻腔，狗剩在剧痛中醒来。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他挣扎着睁开左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在视野里晕成模糊的光斑，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
"醒了！快叫医生！"熟悉的粗嗓门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是徐梦白。
狗剩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得冒烟，嘴唇黏在一起。
他下意识去摸胸口，指尖触到小玉佛的轮廓，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半分。
"别急，先喝水。"一只手托住他后颈，将吸管递到唇边。
清凉的液体滑进喉咙，他这才有力气转动眼球，看见徐梦白满脸胡茬，军帽歪戴在头上，衣领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恩恩...紫薇..."他哑着嗓子，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声带，"还有冯...冯煜茹..."
"都没事，都没事！"徐梦白攥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嵌进病床，"秦书记和恩恩在基地地下掩体，纳米生物专家刚给冯煜茹做完手术——"
"手术？"狗剩猛地抬头，牵扯到头上的绷带，疼得龇牙。
病房门"咔嗒"打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走进来，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刻着"中科院纳米生物研究所"的字样。
"陈少校，"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情绪，"冯小姐的机械义眼内置了纳米炸弹，但我们成功提取了芯片里的生物电信号。
顺便说一句，她现在有了双新眼睛——我们的纳米仿生眼，比军用级义眼更灵敏，还能连接卫星云图。"
狗剩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冯煜茹蜷缩在废墟中的模样，以及她最后那抹带血的笑。"她...醒了吗？"
医生摇头："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对了，"他从白大褂里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那枚SD卡，"这个东西，秦书记说等你恢复了，由你亲自解密。"
徐梦白突然重重拍了下狗剩肩膀，震得他伤口发疼："臭小子，知道你俩有段往事——前女友哈，哈哈…"
"旅长！"狗剩突然提高声音，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搪瓷缸，里面泡着枸杞和菊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慕云要抓恩恩，他的基因实验室..."
"放心，"徐梦白从裤兜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没点燃，"SD卡里的坐标己经传给火箭军，天亮前就能变成平地。
倒是你——"他突然压低声音，烟卷在嘴角晃动，"冯丫头醒了，你打算怎么说？当年在市委大院，你天天给她带豆浆油条，当老子不知道？"
狗剩感觉耳根发烫，正要反驳，病房门再次打开。
秦紫薇抱着杨恩走进来，小女孩眼睛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像极了她母亲生气时的模样。
"爸爸！"杨恩扑到床边，手里攥着块小玉佩，"冯阿姨的眼睛里真的有星星！医生叔叔说，是纳米材料做的星星！"
狗剩伸手摸摸女儿的头，触到她发间的沙砾——大概是从防空洞带出来的。
秦紫薇走到他身边，递来一杯温水，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的暗号，表示"安全"。
"她说...让我告诉你，她的眼里真的有星星。"狗剩轻声说，目光落在冯煜茹的病床方向。
徐梦白突然起身，用力拍了拍两人肩膀："行了，叙旧的事儿以后再说。
老子去给你们弄点热乎饭——小恩恩，要不要跟徐伯伯去偷炊事班的酱牛肉？"
小女孩眼睛一亮，牵着徐梦白的手蹦下床，临出门前又回头，举起那块玉佩："爸爸，等冯阿姨醒了，我们把这个送给她好不好？上面刻着星星呢！"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一床的寂静。
秦紫薇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狗剩缠着纱布的手臂，忽然轻笑一声："当年在市委办，她总说你像块木头，现在看来..."
"紫薇，"狗剩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东方的云层正被染成琥珀色，"有些事，等她醒了，我想当面问清楚。"
秦紫薇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徽章，放在他掌心——
那是冯煜茹的机械义眼碎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却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像被囚禁的星光终于获得自由。
监护仪的"嘀嗒"声与远处的军号声重叠，狗剩望着窗外的血色黎明，忽然想起冯煜茹全息影像里的基因图谱。
原来有些东西比血清更珍贵，比如黑暗中始终亮着的眼睛，比如跨越生死也要传递的真相，比如...
他掌心紧攥的小玉佛，和里面藏着的、不敢说出口的星光。
虽然，她因为她妈妈李慧雪市委秘书长的势利眼，让她跟自己分手，要嫁给省委副书记罗梁才的儿子罗志聪副市长。
可如今这三人余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狗剩正感慨着，病房门又被推开，冯煜茹在护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换上了一身病号服，新的纳米仿生眼闪烁着柔和的光。
看到狗剩，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虚弱又灿烂的笑容。
狗剩的心猛地一颤，刚要开口，冯煜茹却抢先说道：“狗剩，以前是我妈糊涂，做了那些错事，我也没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后悔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狗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你平安就好。”
秦紫薇看着他们，嘴角上扬，悄悄退到一旁。
这时，徐梦白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来，“哟，都醒了，正好开饭。”
大家围坐在一起，虽然病房里空间狭小，但气氛却格外温馨。
窗外，朝阳洒下金色的光辉，新的一天，带着希望与温暖，就此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