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安的春风得意达到了顶峰。他成功地将林祈安排挤到了家庭的边缘,牢牢占据了沈聿身边最亲近的位置,甚至开始参与一些沈氏核心项目的旁听。
他享受着沈晞的指导,父母的赞许,以及林祈安那日渐灰败却强装冷漠的眼神。
这天晚上,沈易安“虚心”地拿着一个项目策划案来到沈晞书房请教。书房门虚掩着,他刚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沈晞低沉而疲惫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电话:
“……嗯,我知道,爸,易安很聪明,学得很快……我会好好带他……” 沈晞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沈易安从未听过的、深沉的苦涩和失落,“……至于小安……他大概是真的……不需要我这个哥哥了吧。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想独立……我能理解。只是……”
沈晞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躲在门外阴影里的林祈安心上。他本来只是路过,却被沈晞声音里那份浓得化不开的伤感和“放弃”钉在了原地。
“只是……养了十八年,看着他从小小一团长到现在……突然这样……” 沈晞的声音有些哽住,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但……只要他觉得好,就行吧。我……尊重他的选择。”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在林祈安的手背上。不是委屈,不是愤怒,是比那些更尖锐、更汹涌的恐慌和心碎!
哥哥……哥哥不要他了?哥哥真的相信他不需要哥哥了?哥哥……放弃了?!
长久以来筑起的骄傲、倔强、用疏远证明的“独立”,在这一刻被沈晞那句带着无尽伤感的“尊重他的选择”彻底击得粉碎!
巨大的恐慌像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不要独立!他不要哥哥的“尊重”!他只要哥哥!只要哥哥像以前那样看着他、管着他、宠着他!
“哥——!!!”
林祈安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推开虚掩的书房门,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满身的泪水和崩溃的绝望,不管不顾地扑了进去!
沈晞和沈易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沈晞刚放下电话,就看到林祈安满脸泪痕、双眼通红地冲到他面前。
“不是的!哥!不是那样的!” 林祈安死死抓住沈聿的手臂,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想独立!我……我撒谎了!我摔门,我不理你,我说不要你管……都是假的!都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有了亲弟弟就不要我了!我害怕你不再最喜欢我了!”
他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毫无形象可言,却将积压了数月的委屈、恐慌、嫉妒和那份深埋的、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情感,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我看到你对他笑,给他讲题,揉他头发……我难受得要死!我学他泡咖啡,学他看书,学他装乖……我就是想让你也那样看看我!想让你知道我也能让你喜欢!可是……可是我搞砸了!我总是搞砸!沈易安他……他陷害我!棒球场那次是他自己摔倒的!不是我推的!哥你信我!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却怕被再次抛弃的孩子,死死抓着沈晞的衣袖,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我不要独立!我不要长大!我就想当你的小安!就想你只看着我一个人!你别不要我……求你了……哥……我不能没有你……我谁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啊……哥……” 最后那声“哥”,喊得撕心裂肺,带着全然的依赖和绝望的爱恋。
整个书房一片死寂,只剩下林祈安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声。
沈晞彻底僵住了。他看着眼前哭得浑身颤抖、狼狈不堪的弟弟,听着他泣不成声的控诉和告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揉碎!那些被沈易安精心编织的“事实”,那些让他失望心寒的“疏远”,在林祈安崩溃的眼泪和这份孤注一掷的坦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十八年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
那个抱着他脖子甜甜喊“哥哥”的奶团子;
那个摔疼了只会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的小哭包;
那个得了奖状第一个跑来跟他炫耀的小太阳;
那个闯了祸躲在他身后拽他衣角的小混蛋……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汇聚成眼前这个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抓着他、说“不能没有他”的少年!
什么血缘?什么独立?什么失望?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沈晞心中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哭得几乎脱力的林祈安狠狠拥入怀中!
“小安……小安别哭……” 沈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哽咽,他紧紧抱着怀中颤抖的身体,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是哥错了!是哥糊涂!哥没有不要你!永远不会不要你!信你,哥信你!别怕……哥在……哥在这儿……”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安抚着,大手笨拙却无比温柔地拍着林祈安的后背。
沈易安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如纸,手指死死抠进掌心。他看着相拥的两人,看着沈晞眼中那失而复得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宠溺,看着林祈安埋在沈晞怀里那全然的依赖……
他知道,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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