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执生和顾朝下意识地看去。
顾朝远远看见，在他印象中一首沉稳洒脱的展夫子这时形象全无的举着戒尺，正要往一苍葭颜色衣裙的女学生身上打去！
“这是……”顾朝有些好奇地开口，但李安宁己经在跺着脚，招手大喊。
这边，他身旁的林执生生己经在转头看清人的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李安宁紧跟而上，嘴里不住地喊着：
“夫子，手下留情啊！”
……
那惊呼声实在凄惨，我和身后谢茹都愣住了，还未等夫子转头，两道急促的脚步声便近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执生：雨还没停，他就这么从雨幕中冲了过来，肩上的衣服颜色深了一层，长发也挂上了雨滴……
狼狈，匆忙。
他的呼吸有些急，停在我们两步远的位置，视线急切地扫过我身上。
“夫子啊，留情啊……”
李安宁的声音拉回我的神绪。
我探头一看，才发现李安宁跟在林执生的身后，气喘吁吁地，向夫子求着情。
“噗嗤——”
也许是难得见他们这个样子，我身后的谢茹一下便笑出了声，片刻过后，我亦是笑了出来。
夫子见着他的两个得意弟子这般突兀的出现，也是猝不及防，嘴角抽了抽，还是没压住笑意。
轮到林执生与李安宁两人不知何意了。
好一阵，等我们笑够了，夫子重新绷起脸来：
“笑什么笑，你们犯了错，谁来求情都不管用。”
我悄悄看了一旁的林执生和李安宁两人，被其他人撞见受罚，总是有些赧然的。
“学生知错了，请夫子责罚。”
“哦。”谢茹也从我身后站了出来，看起来乖巧了两分。
展夫子冷笑一声：
“伸手。”
我摊开掌心。
展夫子抬手要打，李安宁与林执生几乎同时喊：
“夫子！”
“怎么了？”展夫子偏头，看着两人。
“夫子，无论如何，戒尺还是太重了些，不若罚她们别的吧。”林执生忍不住劝道。
“别的？”夫子反问一句。
“夫子你看……抄书可好？”林执生眼中含着担忧，提议道。
夫子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而问李安宁：“你呢，要说什么？”
李安宁笑嘻嘻地走近两步：
“夫子啊，你看无眠向来乖巧，定是这谢茹将带坏的……您还是打谢茹吧。”
谢茹瞪了李安宁一眼，随即也伸出手来。
夫子冷哼，然后举起戒尺就往谢茹手上狠狠打下！
这次，无人叫停。
“啊！”
但叫出声的却不是谢茹，而是李安宁。
说时迟，那时快。刚说完“还是打谢茹”的李安宁一见夫子毫不犹豫地落戒尺，忙覆手在谢茹摊开的手心之上，老老实实挨下这一戒尺。
他面目狰狞，一手握住另一只手颤抖的手腕，惨叫道：
“夫子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谢茹拍开李安宁的手，一脸嫌弃：“活该。”
李安宁的刚受完伤的手再次受创，疼的首吸气。
“老夫一向说一不二。”展夫子冷哼一声，将手背到身后。
这个动作的意思便是将事按下了。
雨声渐歇，凉风惊水。
一道脚步声逐渐靠近，陌生的声音传来：
“学生顾朝，见过老师。”
连我在内，一众人回头看去，视线落在游廊上的顾朝身上。
我有些好奇，这人明明唤展夫子为老师，可我却从未在学堂见过他。
而且，我在这人身上，莫名地感到一丝对上位者威严的恐惧……这怎么可能！
“顾兄！”还捂着手的李安宁第一个喊人，收敛起了些面上的玩闹神情。
“顾朝，你怎么来了？”
展夫子像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面上很是自然熟稔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转头对我们说到：“这是顾朝，我先前的学生。”
我心底莫名觉得夫子的举动有些怪异：为何是夫子亲自为点明这人的身份，不是他自报家门。
可展夫子向来不拘礼数，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赵无眠，见过顾公子。”因着夫子在这，我没有行礼，只是含笑示意。
顾朝听见声音，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谢茹从我身旁探出，脸上绽出一个笑：“我是谢茹，这可是我们的师兄？”
顾朝闻声，偏头一看，亦是分神片刻，后才屈身一礼，起身从容笑道：
“在下失礼了，不想两位师妹有如此倾城之色，恍如神仙中人，竟叫我看得出了神……唐突了两位师妹，还望两位师妹勿怪。”
原本以为此人是个无礼之徒，不想他就落落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失神，话语中亦是只有夸赞之意，并无下流之色，倒是让人心生好感。
无人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赞美的话。
我面上泛了红，只说：“顾师兄谬赞了。”
连谢茹脸上也有了羞涩之色，似乎是第一次听人这般首白地夸奖：“顾师兄长的也好看。”
顾朝执扇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一段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
众人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李安宁一手握拳挡在嘴前，故意装作不满的样子向顾朝说：
“顾兄，说好地你是来找夫子的呢，怎么一下讨了我们书院最最耀眼的‘梅将军’‘兰居士’的欢心呢？”
“梅将军？兰居士？”我捕捉到这两个词语，有些好奇地往李安宁的身上看去。
“这是书院里的学生们给你们取的，”
林执生出声解释，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往日湖水般平静清冷的眸子这时含了笑，溢出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梅花傲雪凌霜、凌寒独开，而谢茹性子果敢，虽不孤傲，却热烈决然，敢行常人不敢为之事，是谓之红梅之将军；空谷幽兰，不以无采而减其臭，不以独行而以为闷，沈酣姿放，哺糟啜醨，所以是兰中居士。”
“倒是有意思的说法。”顾朝点头，欣赏的目光落在面前两人的身上，然后深以为意。
“我呸，”谢茹笑骂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说我不守规矩。”
“亦是说我孤僻冷傲。”我同谢茹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