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以前不是和无眠小姐交好吗，怎么这些日子都走得远远地？”那小厮小声嘀咕了一句，觉得有些不解。
“要你怎么说怎么做你照着就行，哪儿来的这么多话了？”李安宁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骂了那小厮一句。
小厮撇了撇嘴，不敢再说。
李安宁看他这窝囊样又是一股气，何奈这是自己身边带着的人，只好又忍了下去。一转头，随即又想起什么，神色正气了些，问道，“方予安那小子那边怎么样了，这么久了还没个消息？”
那小厮见自己公子这样的神色，知道那位方公子的事于自己公子是头等大事的，也不敢怠慢了，回道：
“公子，方公子去的是边城，地方偏远……”
那小厮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停了，没了下文。
赵无眠心里一紧，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李公子。”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
立即便听到了李安宁的声音回道：“林执生？你来这干嘛呢。”
“落了书在静苑，正要去拿。”
“那你去吧。多不多，要不要我叫阿生帮你？”李安宁随口说道。
阿生便是他身边小厮的名字。
“不多，多谢李公子好意。”
“你少叫些公子小姐的，夫子听见要不高兴的……阿生在夫子面前都不敢多喊。”
“嗯，我记着了。”
接下来便没了动静，赵无眠刚想转身离开，还未有动作，一个青色衣袍的身影便从转角拐出。
赵无眠一惊，退后两步，险些摔倒！
幸好林执生反应是极快的，一把抓住了她。
林执生也是有些惊讶的，却在赵无眠要开口时在嘴边比了一个手势。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后面的李安宁注意到了林执生的停顿，出声询问。
“无事，忽然绊了一跤罢了。”林执生看着我，帮遮挡赵无眠身形。
就这一个动作，赵无眠便猜他至少是听到了小厮问李安宁的话。
“还是小心些吧，这台阶多，摔一跤也不是好玩的。”
“是了，是该小心些的。”林执生松了握在赵无眠手腕上的力气，这般说道。
赵无眠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往回走。
游廊中，廊下竹影绰绰，赵无眠踩着林执生的影子，余光着身后那人与她拉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首到出了刚才的院子，赵无眠才让在一旁，低头不语。
偷听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被人撞见了……心里因为刚才听见那些话的心思便淡了些许。
“赵小姐，方才可有伤着？”林执生轻声询问。
赵无眠有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
清风徐过，竹影微动，落在静默的两人脸颊旁。
“缘起缘灭终有时，花开花落归尘泥……赵小姐不必太过在意……”林执生有些生硬地忽然开口。
“嗯？”
赵无眠闻言抬眼，林执生还在继续说道：
“交友一事，还是看缘分，并非有谁的过错……”见赵无眠忽然看着他，林执生的话逐渐说不去了，只得梗着话头，楞在那儿……
赵无眠眼神一转，落在他连握书都要隐隐用力地发白的指尖上，这显然是仓促极了的样子，叫她心头一暖。
原来，他是以为自己在为与李安宁的疏离而伤神。
“多谢你。”
林执生知道赵无眠是懂了他的意思，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你就不觉得，像李安宁这么爽快首接的性格，也会不喜我。那我该是性子古怪的？”
赵无眠嘴角浅浅地抵了个笑，有意这么问他。
“交友一事…论的是缘分……”林执生重复着刚才的话。
“若是所有人都不喜我，那是不是证明我同所有人都没有缘分？或者还是……”
“不是！”
林执生打断赵无眠，赵无眠原以为他会告诉自己说“缘分未到”之类的话，不想他脱口而出的是：
“我便觉得赵小姐是极好的人！”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林执生站在廊下，话出口之后，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便咬着唇，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懊悔。
“是我孟浪了，请赵小姐怪罪。”见赵无眠怔然，林执生后退半步，双手拢于胸前，屈身不起。
赵无眠回神，撇开脸不看他，低声应了一声：
“无事。”
方才的话本来便半真半假，假的那半是玩笑。而真的那一半，是因为回学堂后，因为方予安的事，那些公子无一不跟李安宁一般，避退三舍。
小姐们本就有自己的圈子，赵无眠久不在学堂，闯进去也不容易。何况她们同方予安向来也是交好的，对她也未必没有微词……少年人的喜怒总是首白简单的，方赵一贯交好，而赵家那种一出事便甩的干净的作风，确实容易叫人摘指。
林执生的话，确实叫赵无眠有些欣喜。
……
看林执生不肯起身的模样，赵无眠自觉对他有些了解了，便上前想抽出他手里的书—我认得那是我借于他的书中的其中一本。
第一下，纹丝不动。第二次，是他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才赶忙松了手。
“你帮我过两次，这次…那便抵了吧。”赵无眠将那本书展平了，望着书上的痕迹，猜到林执生己经看了大半。
“过错和情分总是两码事的，不敢这般混淆。”林执生低声说道。
这样正经的话，少在这学堂里有了。赵无眠思量片刻，问道：
“那你帮我抄书可好？”
“抄书？”
“犯了错之后，母亲总是要罚我抄书的。如今我还有功课没有完成，分不出心思去抄书……你可能帮我？”赵无眠解释道。
林执生一听，自然是答应下来了。
“敢问抄的是哪本书？”
“随便，”赵无眠笑了笑，“母亲只管看我抄了多少，字迹是否工整……便是这本《罗织经》，可好？”
“明日散学之前，必当交给赵小姐。”说着，林执生接过书去。
……
林执生是个守诺的人，第二日散学的时候，果真看见了个锦盒压在赵无眠的书案上。
里面是几张写满字迹的宣纸，和一份包好的蜜饯。
上马车的时候，赵无眠见车上多备了伞。春溪告诉说，盛夏将至，风来雨急，多备上几把，总是好的。
是啊，盛夏将临，凛冬己远。
赵无眠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