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很清楚,手臂外侧对疼痛不敏感,且如果验证失败,亦无伤大雅。
女子手臂,岂是外人轻易可见的?
乔望舒划得有些用力。
非如此,不足以验证她脑中推测。
手起刀落,出现一道长逾两寸的伤痕,划破了真皮层,鲜血一下子涌出。
“嘶——”
因为疼痛,她倒吸一口凉气。
同时响起的,还有小奕涵的哭声。
很显然,他感受到了她的疼痛。
乔望舒的眉间出现懊恼之色。
是她思虑不周,应把小奕涵放到隔壁屋子里,她再做实验。
不过,事已至此,她手上动作丝毫不见停滞。
“乖宝贝,没事的。”
乔望舒口中轻柔地哄着孩子,右手持着银针,熟稔无比的在伤口附近施针止血。
日光正好,照得窗边景致纤毫毕现。
乔望舒清楚地看见,当她指尖接触到银针的一刻,针尖上有淡粉色的光华流转。
不是错觉。
换了一根针,仍然如此。
此时此刻,她早就忘记疼痛,化身为投身学术中,态度严谨的医生。
随着她的施针,伤口瞬间止血。
不止于此,竟然肉眼可见地愈合起来。
她姿态凝固,连眼也不敢眨。
在心里默默计数。
三分钟。
没错,仅仅三分钟。
她手臂上的伤口,就愈合如初,只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迹。
昭示着这里曾经受过伤。
新长好的伤口,比之前的皮肤颜色更。
就是这么不科学。
哪怕她早就做好心理建设,心中的震惊,仍无以复加。
要不是她在大周活了十多年,她几乎要以为,自已穿越而来的是一个玄幻仙侠世界。
哪怕亲眼所见,她仍难相信,这是自已施针带来的结果。
太神奇了!
小奕涵的哭声渐歇,乔望舒慢慢缓过神来。
她倒了一杯茶水在丝帕上,慢慢擦去手臂上残留的血迹。
翻转手臂,只觉内侧那串红色印记,越发红得艳丽。
整理好衣袖,乔望舒将小奕涵抱起来,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扬声吩咐:“珠儿,你进来。”
珠儿,便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个小丫头。
平日不允进屋,只跟着连翘身边打下手。
“哎,可是姑娘唤奴婢?”
厚实的棉布帘子被掀开一角,珠儿的圆圆苹果脸出现在帘子后面。
她只得十二三岁,模样讨喜。
乔望舒对她招招手:“你来替我试试针。”
“试针?”
珠儿心头打鼓,迟迟不敢迈开脚步。
平日里,姑娘最宝贝的就是她的针囊,就是连翘姐姐也不能轻易触碰。
清洗保养,都是姑娘自已来。
乔望舒“嗯”了一声:“你进来。”
珠儿把自已挪到她跟前,先规规矩矩见了礼,小声询问:“姑娘,要奴婢做什么?”
“你拿着。”
乔望舒捡了其中一根银针递给她:“拿好了。”
珠儿一头雾水,不是要试针吗?
不过,姑娘都吩咐了,她就好好拿着。
过了一小会儿,乔望舒又换了根针,让她拿着。
珠儿便老老实实拿着。
不敢动。
“行了,你出去吧。”乔望舒吩咐。
“是。”
珠儿屈膝,退了出去。
比刚才进来时更懵。
室内,乔望舒持着银针,陷入沉思。
珠儿持着银针时,她仔细观察了,毫无异常。
就是正常的银针。
虽然样本量太少,但结合幻境异状,乔望舒基本可以肯定,只有她使用才能有此奇效。
想得正入神,小奕涵冲着银针伸出手。
乔望舒吓了一跳,怕伤到他,忙将银针收回针囊。
连翘不在,她一个人带孩子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小奕涵是个省心的孩子,她还能感受到他的需求,除了换尿布麻烦了些,其他都能应付。
慢慢的,她适应了跟小奕涵情绪共通的感觉。
歇了午觉之后,上午的日光渐渐隐没在云层后,天色黯淡下来。
乔望舒叫了人来问,知道连翘有骡车来回,才放下心来。
卫娘子来给小奕涵喂奶,乔望舒便问起她的家人:“我这里你只要来喂他就行,其余的不用惦记着,家里人都需要你照顾。”
“能遇到姑娘,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卫娘子心头感激不尽。
乔望舒笑着说:“快别这么说,相遇一场就是缘分。说不定,将来还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她那位如今生死未卜的丈夫,本事可大着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地起了一阵喧嚣。
没多久,珠儿的声音响起:“姑娘,有人得了急病,打听到姑娘医术高明,求到我们府上来了。”
“怎么了?”
乔望舒掀了帘子,站在廊下问。
香雪急急上前,把事情回禀了一遍。
“说是从京城里请来说书的女先生,昨儿半夜突发恶疾,晕厥过去。上午请了郎中去瞧病,怕是人不行了。”
香雪斟酌了一下言辞,又道:“和她同行的女先生便闹将起来,雇了人抬下山,四处寻求良医。”
这个时辰,回京肯定是来不及了。
香雪所言,乔望舒听得明白。
她不明白的是,香雪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甚至有些欲言又止。
治病救人,何须遮遮掩掩?
既是有人求上门来,她不妨前往诊治一番。
而且,这病情听起来甚是凶险,耽搁不得。
她正要回房取外出的斗篷,香雪忽地叫住她:“七姑娘,这位患了急病的女先生,是从冯大人别院抬下来的。”
乔望舒一愣。
香雪这话说得委婉,她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冯大人别院,不就是冯易父亲的产业吗?
再联想到宁至谨昨日就到了,今天又和冯易、赵文朝一起前来。
很明显,他昨晚就歇在冯家别院里。
女先生?
这些公子哥儿,离了京城,也没忘了纨绔子弟的作派。
乔望舒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仗着家里的宠爱,父母的偏疼,她在京中时会匿名前往家中医馆里,行医看诊。
是她了解外面世界的重要窗口。
说书的女先生,是行走在风月场边缘的人物。
并非秦楼楚馆里的伎子,她们凭借自身本事获取一席之地。
但也有假借说书之名,行卖身之实之人。
鱼龙混杂,难以分辨。
在大部分人眼里,跟勾栏女子没什么两样。
所以,宁至谨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昨晚却在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