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十几天漫长而颠簸的路程,虞霜一行人总算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平港城。
刚一踏入那高大的城门,一股来自大海的独特咸腥味,就如同调皮的精灵一般,首往众人的鼻腔里钻。
这股味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不太友好,大家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风焕不经意间瞥见虞霜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适的模样,心中满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唉,虞霜,你难道不觉得这儿的味道实在是太咸太腥了吗?”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与不解。
商弦听到这话,狠狠瞪了风焕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别多嘴了!”
虞霜见状,赶忙伸手拉住商弦,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随后,他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地回答风焕的问题:“或许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吧,在我看来,大海的这股味道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好闻。”
其实啊,这哪里只是因为体质不同,虞霜在平港城整整生活了六年。往昔的岁月里,这里就是他温暖的家,大海的气息早己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又怎么会觉得难闻呢?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没多一会儿,便瞧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此人穿着一身规整的官服,肚子圆滚滚的,活像揣了个大西瓜。
他带着一众小吏,早早地就等候在街上了。那些小吏们整齐地站在男子身后,一个个表情严肃,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好奇。
沿街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围聚过来,像看稀罕似的张望着。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瞧,听说这些人就是朝廷派来帮咱们剿灭海匪的军队!”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一行人身上。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平港郡守郭茂林。
虞霜的目光落在郭茂林身上,刹那间,十年前叶府满门被灭的惨烈场景,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又一次隐约浮现在他的眼前。仇恨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眼眸中瞬间凝聚起无尽的恨意。
然而,理智告诉他,此刻绝不能将这份恨意展现于人前。
就在这时,商弦在暗地里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那细微的动作仿佛在传递着无声的话语:“一定要忍住!”
郭茂林满脸堆笑,向前迈了一步,微微欠身,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地问道:“敢问,诸位之中哪位是楚将军?”
商弦神色平静,微微昂首,朗声道:“我是。”
郭茂林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忙不迭地说道:“原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渟渊公大弟子,楚将军啊。今日有幸得见,楚将军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如此年轻便有这般非凡的作为,真是令人钦佩不己啊!”
说着,他伸出手,意图拍在商弦的肩膀上,以显示自己的热情。
商弦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躲过了那只伸过来的手。他神色淡然,目光坚定地说道:“郭郡守过奖了,当下还是先介绍一下如今海匪的具体情况吧,我们也好早做应对,以免耽误了正事。”
郭茂林瞧着商弦那副正经严肃、一丝不苟的模样,心里明白这人可不好糊弄,只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神色一正,朗声道:“请诸位随我移步至郡守府一叙,有些要事,还得与各位细细商议。”
商弦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商弦心里清楚,虞霜重归故地,情绪难免波动。他担心虞霜一个没控制住,露出什么破绽,便开口说道:“我一人前往郡守府即可。其余人听风侍卫指挥,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
他这般安排,一来是想着日后行动能更自由些,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虞霜因情绪过激,影响了任务的执行。
郭茂林显然没料到商弦会这么安排,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疑惑地问道:“将军不打算住在郡守府中么?郡守府宽敞舒适,招待将军这样的贵客,自是绰绰有余。”
商弦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郡守府离东海较远,于我们的行动多有不便。还是在外寻个住处,更利于行事。”
说罢,便与郭茂林一同朝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待他们走远,风焕凑到虞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虞霜,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人生地不熟的,我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虞霜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看过平港城的地图了么,还来问我?”
风焕挠了挠头,一脸憨笑:“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论智谋,我哪儿能比得上你啊。你指哪儿我打哪儿,绝对不含糊!”
虞霜深吸一口气,原本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变得冷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一脸淡淡的无语,无奈地说道:“去花满客栈。那儿位置便利,消息也灵通,适合我们落脚。”
商弦满脸惊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不是,你什么时候看的地图?怎么连平港城有个花满客栈都知道?”
要知道,平港城的客栈多如繁星,虞霜能精准挑出这一家,着实让商弦费解。
虞霜在平港城出生长大,小时候闲不住,常拉着家中仆从西处闲逛,对这座城熟悉得很,大街小巷、店铺客栈的位置都烂熟于心。
不过,这些私人往事,倒没必要跟大大咧咧的风焕讲得太细。
虞霜瞬间切换到公事公办的状态,神色认真地解释起来:“平港紧挨着东海,海上贸易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商贾川流不息,客栈自然鳞次栉比。但为什么我偏偏选了花满客栈呢?”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商弦被勾起了好奇心,忙不迭追问:“对啊,到底为啥?你快别吊我胃口了。”
虞霜白了他一眼,抬脚就走:“边走边说啊,傻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还等我抬你走?”
风焕赶紧跟上,两人带着身后的一众人等,身影很快融入了熙熙攘攘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