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青鸟街的午后像一碗温吞的绿豆汤。老槐树的枝叶懒洋洋地耷拉着，蝉鸣声搅动燥热的空气，树荫下支起几张褪色藤椅，大妈们围坐成圈，瓜子壳在脚边堆成小山。张姨举着镶金边的保温杯，碎花裙摆随手势翻飞，活像只炫耀羽毛的孔雀。
“姐妹们！惊天大新闻！”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陈伯那‘神药’——根本是树皮掺泥巴！”
袋子里躺着几片晒干的槐树皮，纹理粗粝如老人掌心。张姨的放大镜在阳光下晃出刺眼光斑：“瞧瞧这裂纹！农药残留超标十倍！我家老刘用了他的药，头皮屑比雪花还多！”
大妈们倒吸凉气，王婶的瓜子“咔”地咬成两截：“不能吧？我老伴的秃顶可治好了……”
“那是心理作用！”张姨的指甲戳向药渣，“昨儿我托侄女化验的——正经中药铺谁用树皮？分明是糊弄咱们！”
树冠忽然沙沙作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砸中张姨头顶。她尖叫跳起，假睫毛险些被风吹跑：“哎哟！这破树也欺负人！”
陈伯蹲在中药铺后院，透过分支偷听八卦，“农药超标？老子活了一千年，头回听说自己有毒！”他咬牙切齿，枯枝般的手指捏碎茶盏。透过树眼望去，张姨的唾沫星子正喷唾沫横飞地指着“陈氏中医”的牌匾，活像群啄木鸟在凿他的脑仁。
刘梦抱着铁皮盒溜进后院，校服裙角沾着泥点：“陈爷爷，今天的落叶……”
“扔了！”陈伯的藤杖“咚”地杵地，药柜里晒干的茯苓吓得滚落一地，“全是害人的毒药！没听见外头怎么说？”
女孩缩了缩脖子，却把铁盒抱得更紧：“妈妈喝完槐叶茶，昨晚吃了整碗饭呢。”
陈伯的皱纹颤了颤。枝叶悄悄探出，卷走她发梢粘的杂草：“……爱捡就捡，别让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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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品药品监督局办公室弥漫着复印机的焦糊味。
戴着厚眼镜的科员举起举报信，日光灯在信纸投下惨白影子：“‘中药铺用污染树皮制药，危害社区居民健康’——附十页检测报告，署名‘热心群众’。”
局长揉着太阳穴：“老陈头那铺子开了几十年……”
“舆情发酵了。”科员点开手机视频，张姨在众人面前挥舞树皮，“黑心商贩，必须立案调查！”
与此同时，妖管局顶层的星象仪嗡嗡转动。白泽倚着鎏金屏风，手上翻动着《妖灵行医守则》第三百条：“禁止使用本体材料入药——违者罚扫雷云殿三百年。”
“人类的法律比雷劫还麻烦。”他弹指将条例焚成灰烬，“陈木头啊陈木头，让你当年非要留下那个地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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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病房染成蜜色时，刘梦摸出铁皮盒。
化疗药水在输液管里滴答，母亲昏睡着，枯发枕边摆着褪色发卡——那是刘梦送她的生日礼物。
“今天有桂花味的槐叶哦。”女孩踮脚取保温杯，叶片在热水里舒展成小船。窗外的老槐树影婆娑，恍惚间似有位绿袍老者在微笑。
“小梦……”母亲忽然睁眼，苍白的唇碰了碰杯沿，“这茶里……有阳光的味道。”
走廊传来护士的嘀咕：“三床指标居然好转了……奇迹啊。”
女孩把脸埋进母亲掌心，槐叶在杯中轻轻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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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福搓着手转圈，新长出来的绒毛头发因兴奋一角：“张姐这波操作妙啊！今晚再加把火——”
林特助奸笑着递上策划案：“养生讲座赞助费二十万，标题定《揭穿青鸟街伪中医》。”
“小林啊，你比赵秘书能力强！”钱多福的肥指节戳向策划案，“赵飞云那个家伙卧底武馆多久了，除了练成八卦掌，其他什么成绩都没有！”
窗外槐枝突然抽打玻璃，惊得他打翻威士忌。陈伯的冷笑从树影里渗出：“伪中医？老头子让你见识什么叫‘中医’……”
月华漫过青石板，中药铺门前冷清如荒庙。
陈伯蹲在柜台后数蚂蚁，装药的陶罐蒙了层薄灰。往日排队抢号的患者们，如今隔着玻璃指指点点，仿佛他是博物馆里的畸形标本。
“陈大夫！”穿豹纹裙的狐妖苏渺探头，“我那脱毛膏……”
“关门了！”藤杖“砰”地砸上门板。
夜风穿过空荡的医馆，带起刘梦偷偷塞进的纸飞机，上面歪扭写着：“魔法药最棒！”陈伯捏着纸飞机，根须在地板缝里躁动成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