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牛铃惊夜
夜郎边境，春雷滚过山谷。
程武勒住马缰，十二头披甲水牛在泥泞中踏出深坑。每头牛的鼻环上都刻着“程”字暗纹，铁甲缝隙里渗出朱砂——这是向夜郎王献礼的标记。
“汉使？”守关的夜郎武士用铜矛挑起程武的革囊，里面滚出三枚铁犁铧，砸在石板上铮然作响。
程武摇头，解下腰间皮绳。绳上串着七颗兽牙，每颗牙根都嵌着铁片，刻有不同纹路。夜郎武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三年前程邈与各部交易的“铁契”。
“我不是汉使。”程武踩住一枚犁铧，铁器陷入泥土半寸，“我是来教你们用这个换牛群的。”
二、铜鼓契约
夜郎王帐内，青铜火盆映出诡异光影。
夜郎王多同着程武献上的铁犁，指尖被未打磨的刃口划出血痕。他忽然大笑，挥手命人抬出西面铜鼓。鼓面纹饰竟与程氏铁契的波浪纹如出一辙。
“汉人说夜郎自大。”多同将血抹在鼓面，“可你们连铜鼓密码都解不开。”
程武沉默着取出牛鼻环，环内侧刻着细密齿纹。当他把铁环扣上铜鼓凸起的太阳纹时，严丝合缝。多同猛地站起，兽骨项链哗啦作响——这正是夜郎先祖遗失的“神环”。
“十牛换一犁。”程武指向帐外，“但我要朱提山谷的‘白泥’。”
多同的嘴角抽动。朱提银矿是夜郎命脉，矿洞深处藏着能照见鬼神的“月光石”（注：含银石英）。
三、血淬犁铧
朱提矿洞，僰人奴隶的镣铐声回荡如丧钟。
程武将新铸的犁铧浸入矿水，铁器表面立刻浮出雪花状银纹。老矿工跪地颤抖：“这是山神发怒的征兆……”
“是银矿脉的走向。”程武刮下银屑，在皮卷上绘出枝状图。他突然扼住老矿工喉咙，往对方嘴里塞了块银锭：“吞下去，你就是自由人。”
当夜，程氏商队多了三十名僰人护卫。他们腰带里缝着银粒，瞳孔因长期矿洞作业泛着诡异的灰白色。
西、断箭为誓
牂牁江畔，商队遭遇巴蜀盗匪袭击。
箭雨袭来时，程武掀开水牛背上的藤甲。铁甲竟是用数百枚铁契拼接而成，箭矢撞上金属纹路纷纷折断。盗匪头目惊呼未定，忽见江面浮出十艘独木舟——夜郎武士的铜斧己钩住船帮。
多同抛来一支断箭，箭杆中空处塞着银箔：“汉廷在查朱提银的去向。”
程武折箭为二，半截扔进熔炉，半截插在江岸。铁水奔流处，一座冶银炉拔地而起。炉壁用朱提银矿渣混合黏土，火光竟呈妖异的青紫色。
五、铁牛横行
三年后，成都府库的竹简记载了诡异现象。
“临邛程氏岁贡铁器三百，然西南夷所持铁犁逾万……”简末被墨迹污损处，隐约可见“牛疫”二字。
没人知道，程武在牛鼻环内层涂了混银药粉。夜郎牛群一旦戴上铁环，三个月后必会癫狂而死。而能解此毒的，唯有朱提银矿淬炼的“镇魂犁”——每柄犁铧暗格中都藏着程氏商队的通行符。
（本章终）
下章预告
第三章《文景之祸》：当汉文帝的“放铸令”传到临邛时，程氏私铸的“程半两”己流通巴蜀二十年。而那位带着诏书来的年轻御史，腰间佩剑竟刻着与铁契相同的太阳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