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钱塘初见,许宣就明白对方不简单,胆子更是大。
青阳军前脚造反,后脚他一个三流境界的文人就出现在钱塘县内,还敢见他。
这不是胆子大是什么?
但也说明一点,对方笃定许宣不会拿他怎么样,这一点就不简单了。
其似能看穿许宣一些心思,还说他们是一类人。
念此,许宣目光幽幽。
一类人?
或许吧。
毕竟两世为人,许宣的内心里并无普通百姓那种对皇权的极致敬畏,真龙天子好似高不可攀的神仙一样。
对许宣而言,皇帝只是权力更大的凡人而己,依旧是血肉之躯,脖子不会比照胆剑的剑锋更硬。
若是遇上了水东流同样的遭遇,今日的大梁,或许就要由他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现实不是这样,许宣与水东流不同。
自古以来,首个造反必然受到皇朝气运反噬,只有为王前驱这个下场。
许宣不知青阳军背后是哪方势力在支撑,硬生生搞出十万大军,兵器战甲马匹等一应俱全。
也就是在大梁,若是换成许宣前世的古代,这么一支精锐真能打下江山,坐上皇位。
话说回来,许宣觉得青阳军覆灭的时候,或许可以救水东流一命,收为己用。
现在他手下,太缺人,别说能够独当一面的智者,就是能够威慑一方的问道境,都只有杜平一人。
十二楼,现在己经跟不上自己的修为。
这也正常,问道境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突破的,十二楼顶尖高手加起来足足数十人,一个问道的都没有。
这一点,许宣也没办法。
神功绝学能让人突破到顶尖,辅以丹药,这个速度可以缩短。
问道纯靠自己,悟到了就突破,悟不到,别人也没办法相助。
头疼…
“气运啊气运,若是有办法,或许就是靠你了…”
在军营待了一个多时辰,许宣让陈放抓紧训练兵卒,整军备战,而后离去。
县衙,李伯甫己经得到青阳军来袭的消息,走来走去。
“宣儿,青阳军来袭,你可有把握?”
一见许宣,李伯甫眼前一亮,连忙开口询问。
“姑父莫慌,侄儿早有准备,城外那支青阳军,正合练兵之用。”
“好,不过万事小心为上。”
能养这五千大军,李伯甫发大力,一应钱粮兵器战甲战马都是他亲自筹备的。
用他的话说,没别的,咱钱塘就是有钱。
别的忙他帮不上,钱的事不用许宣担心。
就这操作,换成那些边关将领,高低得给李伯甫磕一个。
大梁有钱,上到皇亲世家,下到平民百姓,比北玄富裕。
但想要让朝廷对边军要啥给啥,那就是想多了。
其中种种,太过复杂,暂且不表。
有许宣坐镇,李伯甫底气十足,他侄儿,可是有问道境高人做下属的!
青阳军再厉害,也无法攻破有问道境坐镇的城池。
他李伯甫,不信青阳军会派问道境来攻打钱塘。
他钱塘除了有钱有人,还有什么?
这不纯肥肉吗?
念此,李伯甫觉得不保险了:“宣儿,要不我给临安府送一封加急信,让他们派点人来。”
“姑父只需言明有一支万人的青阳军驻军钱塘城外,其余的不必多言。”
许宣没有拒绝李伯甫的建议,至于临安府派不派援军,那肯定是会。
估计是李拓土领着轻骑前来,以保钱塘不失。
等李拓土来了,给他说一声让他压阵,让钱塘大营的兵马出战便可,不会影响什么。
次日,城下射来一封战书。
歪歪扭扭的字迹,许宣看明白了,刺激他们出城应战。
“陈放,百战精锐都是杀出来的,城外那支青阳军也是新兵,实力远不如你们。
明日辰时出城,迎战敌军。”
“喏!”
陈放激动又惶恐。
第一次上战场,能够一展所学,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可手下五千人,万一出现意外,这些人全折了,他良心难安。
看出对方的忐忑,许宣温声道:“不必想太多,明日临安府援兵就到了,若是没有把握,闭城不出便是。”
这哪行?
陈放摇头,坚定道:“大人,属下愿意出战,一定能胜!”
“好,破军刀的修炼,需要鲜血的刺激,身经百战,再差的资质都能将上册修行圆满。
你要想修行到下册,日后沙场征战不可避免。”
“大人,属下早就有心理准备,就算战死沙场,也是怪属下实力不济。
只是咱们这些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若是死了,属下实在不忍。”
许宣起身,负手而立眺望远处。
“心思纯良对普通人而言是好事,然为将者,当砥砺奋进,坚如磐石,天柱崩摧而面不改色,此可称上将军!
你的仁慈,可以在私下。
但在战场上,每逢战事时,这般优柔寡断的性格,反为其害。”
陈放沉默,道理他都懂,但他实际上只是一个从未见过血的世家子弟。
然想起许宣的看重,父辈寄托的厚望,陈放点头。
“大人放心,属下必不会让你失望!”
“好!”
次日天明,陈放率领五千兵马出城。
城墙上,陈县尉望眼欲穿,几次张口欲言,又咽了回去。
昨日陈放回家己经跟他说过出战的事,他只有陈放这么一个儿子,担忧也是自然的,人之常情。
不过他只是鼓励,让陈放好生应敌。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准备了最好的战甲。
这支新军的实力他知道,有许宣传下的破军刀,一个个实力突飞猛进。
特别是自家儿子,陈县尉看在眼里,哪怕不说,心里是极其欣慰的。
他能做的,就是给陈放准备最好的药材、丹药、战甲、战马……
城门口,陈放回头看了一眼父亲。
昨日的话犹自在耳边回荡,最让他动容的是那句:明若是战死,为父就披甲上阵,为你报仇。
“父亲,今日儿子不会死,我还要追随大人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替母亲争一个诰命回来呢!”
最后视线落在面平若湖的许宣身上,陈放转头,扬起鞭子:“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