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别墅里,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沙沙作响。
隋冷蜷在飘窗上,阿夜暖融融的身子压在她膝头,粉粉的舌头一下下舔着她手背上那道淡粉色的伤疤——那是半个月前在猫贩子老巢被铁笼划的,当时血珠渗出来,阿夜急得用脑袋首撞她手腕,现在倒成了它最爱舔的地方。
信鸽扑棱翅膀撞玻璃的动静惊得阿夜耳朵一竖。
隋冷伸手推开窗,那只灰羽信鸽便扑到她臂弯里,小腿上绑着的纸条被夜露浸得发潮。
她解下纸条时,信鸽歪着脑袋啄了啄她指尖,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轻响:“南边的云在燃烧,他们在等你。”
“知道了。”隋冷摸了摸它颈羽,借着月光展开纸条。
正面是熟悉的瘦金体:“南洋计划启动,速来。”墨迹边缘泛着极淡的荧光,她瞳孔微缩——这是隐形墨水的痕迹。
“阿夜,紫外线灯。”她转身走向书桌,抽屉里的钓鱼工具盒“咔嗒”打开,指尖划过防水手电筒、荧光浮漂,最后捏出那支迷你紫外线灯——上次夜钓时为了检查饵料新鲜度买的,倒成了破译密码的利器。
紫光扫过纸条背面的瞬间,一串数字与字母浮现出来:“B - 17,旧码头,午夜”。
阿夜不知何时跳上书桌,尾巴尖轻扫过那行字,喉咙里滚出低哑的猫语:“旧码头的潮水带着铁锈味,船底藏着腐烂的鱼和恐惧的味道。那是通往南洋的走私航线起点。”
隋冷的手指在桌沿轻叩两下。
唐晓峰的宠物贸易公司明面上做着流浪动物救助,暗里却给境外实验室提供实验体,现在这张纸条,怕是要把“生意”做到南洋去了。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手机在掌心震了震——周正阳发来消息:“唐晓峰的律师团在活动,明早提审可能有变。”
“正好。”她勾了勾嘴角,把纸条小心收进防水袋,塞进钓鱼马甲的内袋。
阿夜跳到她脚边,仰头望着她换鞋,尾巴尖绷成小旗杆:“要带鱼干吗?码头的流浪猫饿了三天。”
“带。”隋冷弯腰揉了揉它耳朵,“再带两包。”
旧码头的海风卷着咸腥味灌进领口时,隋冷正低头核对货运单。
她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胸前别着“港务代理”的胸牌——是今早让隋家司机老陈找熟人弄的,老陈边递胸牌边叹气:“二小姐又要去淌浑水?”她当时没接话,只把胸牌往兜里一塞,转身就去花鸟市场买了包鸽粮。
登记处的铁皮柜“吱呀”响了声,她装作整理文件,余光扫过最下层的航海日志。
“闽渔307”号渔船的靠港记录写着“运输冷冻水产”,但船期表上的卸货时间却标着“23:00”——这个点根本没有冷链车进港。
“看什么呢?”身后突然响起男声。
隋冷脊背一绷,转身时己堆起笑:“李哥,我刚接了笔散货单,想查查最近有没有去南洋的船。”
穿制服的男人叼着烟凑过来,目光扫过她胸牌:“南洋?那得找走私船。”他压低声音,“不过你新来的吧?最近查得严,上周有艘船在B - 17区被海警截了......”
“叮——”口袋里的信鸽脚环震动两下。
隋冷借掏手机的动作摸了摸脚踝,那里绑着微型摄像头。
她养的十只信鸽此刻正盘旋在码头上方,每只脚环里都藏着录音器,刚才的震动是头鸽在提醒:目标船出现。
“李哥我先走了,客户催得急。”她笑着把登记本推回去,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马克笔,弯腰捡笔的瞬间,袖扣里的微型相机“咔嚓”拍下了航海日志最后一页。
暮色渐沉时,阿夜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东边仓库后有老鼠在发抖,他们说‘今晚十点,第一批实验体装船’。”
隋冷拐进废弃仓库的阴影里,墙根的苔藓蹭脏了裤脚。
仓库后方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响。
她摸出望远镜,透过破损的窗棂望过去——改装过的渔船甲板上,几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把带通风孔的大铁箱往船舱里搬,铁箱缝隙里偶尔传来细弱的呜咽,像极了幼猫的叫声。
“阿夜,带虎子他们去。”她低声道。
那只花斑野猫是码头常客,上周她喂过它三条秋刀鱼。
阿夜弓背跃上围墙,尾巴尖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黑影,几秒后,墙内传来“喵呜——”的长叫,是虎子的回应。
十分钟后,阿夜从她脚边钻出来,爪尖沾着铁锈:“铁箱里有二十只小猫,三只金毛幼犬,还有......”它喉咙突然发涩,“还有戴项圈的柯基,项圈上刻着‘多多,2023年5月走丢’。”
隋冷的指甲掐进掌心。
半个月前她在宠物医院见过多多的主人,那阿姨哭着说监控拍到狗被黑车带走,没想到竟在这里。
她摸出手机快速连拍,镜头里的铁箱编号、船身标识一一入镜,最后把视频发给周正阳时,备注写着“匿名线报”。
“隋冷。”周正阳的电话秒回,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你又在玩什么?”
“周队,我只是路过。”她靠在仓库墙上,望着远处渐起的雾,“那艘船十点出港,海警应该来得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响:“码头监控显示你下午三点进的港,穿蓝色工装,胸牌是假的。”他叹气,“隋小姐,我查案十年,第一次见有人把‘危险’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周队,”隋冷望着海平线上最后一丝天光,“那些箱子里的眼睛在看我。”她挂断电话,把手机塞进防水袋,转身时瞥见仓库角落的阴影里,有个烟头明灭——刚才的对话,有人在听。
深夜的别墅笼罩在月光里,隋冷推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突然熄灭。
她脚步顿住,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右手摸向腰后——那里别着钓鱼用的折叠刀,刀鞘磨得发亮。
“叮铃——”客厅座机突然响起,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她屏住呼吸,看着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按下免提键。
“别多管闲事。”男声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生锈的齿轮在磨,“南洋的水,不是你这种千金小姐能蹚的。”
咔嗒。
电话挂断的瞬间,门外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人在撬锁。
隋冷迅速关掉所有电源,借着月光摸到飘窗边,阿夜早蹲在那里,瞳孔缩成细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两个,穿黑衣服,左撇子拿扳手,右撇子带刀。”
她摸出手机给王倩发定位,刚按下发送键,门锁“咔”地一声开了。
阿夜“嗷”地扑过去,抓挠声、重物倒地声混作一团。
隋冷趁机翻出窗户,蹲在二楼雨棚上,望着客厅里晃动的手电筒光。
“猫?”其中一个男声骂骂咧咧,“小心点,别伤着它,唐总说要......”
“走!”另一个声音突然拔高,“警笛声!”
脚步声仓促响起,大门“砰”地撞在墙上。
隋冷扶着雨棚边缘滑到地面,抬头正看见一辆黑色SUV从院外驶过,车窗摇下一条缝,露出半张戴着鸭舌帽的脸——是半个月前在唐晓峰公司楼下跟踪她的男人,左眼角有道疤。
阿夜从门缝里钻出来,甩了甩爪子上的布屑:“他们说‘计划提前’。”它跳上她肩头,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耳垂,“那些箱子里的眼睛,还在看你。”
隋冷望着SUV消失的方向,夜风掀起她的发梢。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周正阳的消息:“海警己部署,明早六点拦截。”她回了个“好”,指尖悬在“注意安全”西个字上,最终删掉,改成“等我消息”。
楼上卧室的窗户突然被风刮得“哐当”响。
她抬头望去,月光透过玻璃,在墙面投下阿夜的影子——那影子伸长了爪子,仿佛要抓住什么。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隋冷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B - 17旧码头的坐标在体温下微微发烫。
她弯腰抱起阿夜,它软乎乎的身子贴在她心口,像团烧不尽的火。
“明天。”她轻声说,“我们去把那些眼睛,都带回家。”
窗外,黑色SUV的尾灯在街角一闪,彻底融进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