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菩萨这一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妖物,但也没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出来作孽。
就是有几个胆大的出来阻拦,也各有来头。
这第一个,是流沙河地界的一个不辨品种的凶恶妖怪——原来是卷帘大将,因打碎琉璃盏被玉帝贬下凡间;
还有凡人的高老庄附近有一个猪妖,使一只威风凛凛不似凡品的钉耙——乃是天上天蓬元帅,当年蟠桃盛会后喝醉,调戏嫦娥,被贬下界;
在鹰愁涧,遇到一只白龙——观音派遣木吒上天询问,得知是他不孝打碎夜明珠,招致了如今被困在此地受罚不得逃离的劫难。
这三者,皆被观音沿途收服,决心为将来路过的取经人充作保镖、徒弟。
观音对这样的结果满意了十之五六,但依然感到美中不足。
这三位的实力她仔细看看,对付寻常的小妖没有问题,但凡对方道行高深一点,再添上几个法宝,耍点心机,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要是有一个聪明伶俐,实力高强的人前去保护,方才可以放心。
将这样的想法埋藏在心底,观音与木吒继续前行。
他们终于还是来到了那一处山下。
观音当然记得——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率领众妖大闹天宫不成,被如来佛祖镇压在五行山下,如今依然不得逃脱,在此地受罚。
回想起当年孙悟空的种种形迹,观音眼前一亮——如今一算,悟空被镇压己经快五百年,这段时间足够抹去一个妖猴的锐气,让他归心了吧。
观音决定试探一番,她心中略微思索,一首小诗首接吟诵出来。
“堪叹妖猴不奉公,当年狂妄逞英雄。欺心搅乱皤桃会,大胆私行兜率宫……”
不过未等她说完,这山下就有一个猴头大叫起来。
“你是何人,从哪里得来我贤弟所做的小诗?”
观音一愣,随即与木吒一同下山去了。
“拜见观音菩萨。”看守悟空的金刚力士见来者不是空明,终于再次现身,对着观音抱拳施礼。
就在这时,孙悟空也探出了脑袋,笑嘻嘻的看着观音。
他笑着说道:“观音菩萨,没想到以你的见识,也说不出什么好诗,只能念念我贤弟空明的顺口溜啊,哈哈哈……”
尽管悟空己经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但他嘴上的功夫依旧犀利无比。
观音听后,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两位力士。她语气严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力士深知不能对观音有所隐瞒,于是他们赶忙将过去空明找到此地,山头念诗引得悟空叫喊,兄弟相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其中一位力士补充道:“不瞒观音大士,您刚才念得诗就是当初空明所说,而且以空明当初所念,并没有结束。”
说完,两位力士便将那首感叹孙悟空的诗完整地说了出来。
观音听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但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依然是那位端庄有礼的菩萨。
她看着孙悟空,缓缓道:“我奉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去,从此经过,特留残步看你。”
孙悟空见状立马大声呼喊求救。
即便空明时不时会来看望自己,但是他真的没办法揭开山顶的帖子。
他不顾悟空劝阻试过一次,结果他那体内残留的一丝佛性根本不顶用,他被首接顶飞了出去。
今日有菩萨在,悟空怎么可能放过脱困的机会!
菩萨见悟空爽快的答应了,自己原本有些失衡的情绪总算恢复过来。
她看着悟空,和颜悦色道:“圣经云:‘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适之。’
你既有此心,待我到了东土大唐国寻一个取经的人来,教他救你。你可跟他做个徒弟,秉教伽持,入我佛门。再修正果,如何?”
悟空自然满口答应——不过是保护一个取经的僧人嘛!到时候喊空明一同前来,空明抱着僧人前进,他在前方荡除妖魔,不消一年定能前去西天!
菩萨却没有管悟空所想,她还在为悟空愿意皈依佛门而欣喜,完全没想到空明这个离谱的存在。
她没有停留太久,就继续向中原赶去了。
木吒与观音一路向东,率先来到了秦朝的古都咸阳。
她并不着急——如今隋唐相接,战事还没有结束,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去搅混水。
只是当她化作一个臭和尚,在咸阳附近游览时,却被一座寺庙吸引了注意。
“除恶镇邪渡魂戏猿面天君?”观音念着这拗口的名号,疑惑道:“这是哪里的神仙,居然享受着来自历朝历代将领,士卒的香火恩赐?”
正在此地为自己奔赴前线的孩子祈福的一对老夫妇看着两个和尚,为观世音解释道:“你们两个和尚必定不是我们这里的汉人!这里哪一个不知道猿面天君的名号的?”
观音连忙双手合十还礼,随即解释道:“老施主,实不相瞒,我们是从波斯国前来的行脚僧,对这天君确实不曾了解。”
“诶,不知者不怪啊,你们有所不知——这猿面天君与其他神仙不一样,他真的灵验啊。”
“当初据说还是白起大将军,在坑杀赵国人后被冤魂缠上,是猿面天君出手解救了白起将军与他麾下的将士。大将军感恩天君,就让当初的秦王给天君立了寺庙。”
老头眯着眼,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兴奋:“后来到了秦朝啊,你猜怎么着,猿面天君又出现了!”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见证历史的人。
“这一次啊,是在霸王烧阿房宫的时候,那一场大火被天君用甘霖熄灭,里面原本会被活活烧死的宫女,侍卫也终于能够逃出来!”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慨,仿佛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不止如此,野史上说啊,三国时候的赤壁之战前那一场大雾也是天君所弄——之后三国都变得雄极一时,打的难舍难分正是因为当时的天君引渡亡魂,那几个曹操,刘备,孙权见了自家最挂念的人,明确了志向!”
他的眼神闪烁着光芒,似乎看到了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老头对这秦地的神仙了解得很多,说得吐沫星子横飞,让人不禁感叹他的知识渊博和热情。
观音与木吒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木吒,他嘴巴张得老大,根本不合拢。
“这猿面天君般有能耐?”木吒难以置信。
“岂止如此啊!”老头一拍大腿,死鱼眼盯着木吒,缓缓道:“这可是当今最灵验的庙宇。”
“只要你家孩子参军,前来拜一拜,孩子十之七八能活着回来,就是死了,也能留个全尸还乡!”
“不仅如此,若是对死去多年的亲人挂念的久了,知晓你诚心诚意的在那天君的塑像前跪上半天,接下来亲人必定托梦数日,之后竟然也不会感伤,而是了却心愿,安稳度日!”
“竟有此事?!”菩萨嗫嚅道。
老头有些不爽了:“你们两个和尚真是不识好歹,说了那么多都是大家知道的,你们还没听过其他人嘴里的天君呢!”
“若你们有心,进去看看,说不定这天君与你们佛中的那些菩萨有些亲戚呢,哈哈哈哈……”
老头放肆的大笑离开了。木吒有些生气,想要理论,却被观世音拉住了。
“不必焦躁,与我进去一看便知。”
两人一同走入这寺庙。
雕像背对着众人——毕竟与战争,生死相关,没什么紧要事情的人最好不要随意看天君的正面。
这自然是秦人定下的规矩。
此时的寺庙,有不少头发斑白的老人在祈祷着——如今隋唐交接之时,兵祸不断,谁都不希望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死在他乡。
即使跪下的蒲团不够,还有不少人站在原地恭敬的闭上双眼,手中拿着几根烟,念念有词。
观音与木吒他们总算绕到了雕像之后。
啪嗒!感受到观音整个人一颤,木吒原本就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佛珠,佛珠一下子掉落在地。
在这寂静的寺院中,佛珠与地面的撞击声清晰可闻,仿佛在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菩萨没有立刻安慰木吒,而是出神的看着那一座威风凛凛的塑像。
塑像果然是一个猴头,身上穿着简朴而又有些仙气的道袍,双目紧闭,眉头紧蹙,看上去很是严肃。
凡人习惯美化神仙,但就算如此,菩萨也一眼认出了这个神仙是谁了。
毕竟,当今世界,修炼有成,脸上五颜六色画得如同戏子的猴子,除了空明,别无他人了!
“真是惊奇……”
菩萨暗暗感叹。
她没有继续待下去,拉着木吒,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