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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狐骨伞**
玄虚子的道观藏在乱葬岗西侧,檐角铜铃里锁着三只耳报神。苏婉清在第七日清晨惊醒时,发现枕边落满带血的银狐毛。
"姑娘饮了这符水,便能看到伞骨上的因果。"玄虚子背身立在八卦镜前,道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泥。他手中油纸伞正在融雪,伞面渗出猩红液体,在青砖地上汇成狐首图案。
苏婉清接过缠着朱砂线的瓷碗,瞥见道士左腕缠着褪色的合欢结——那本该系在新嫁娘腰间的鸳鸯绦。符水入喉的刹那,伞骨突然发出婴儿啼哭,二十西根伞骨中竟有十七根是人骨。
"昨夜子时,河西村王寡妇撑伞经过义庄。"玄虚子转动伞柄,伞面浮现出狰狞抓痕,"今早被发现在自家灶膛里,皮肉完好,唯余骨架撑着这把伞。"
伞面翻转时,苏婉清看见自己的倒影变成九尾狐。更骇人的是伞柄处嵌着的青玉,分明是沈砚书那枚裂开的玉佩残片。她突然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三百年前的画面:
暴雨夜,沈家先祖将狐骨浸入尸油,伞面绷的是刚剥下的银狐皮。伞成那日,持伞人须献祭至亲血脉,方能镇住狐族怨气...
"道长为何知晓我的轮回?"苏婉清攥紧开始渗血的嫁衣碎片。铜镜映出她后颈浮现的银月印记,与那日小桃额间的一模一样。
玄虚子突然掐诀封住门窗,桃木剑横在她喉间:"因为第九世的新娘,本该是我沈家..."
话音未落,道观轰然坍塌。十八具无头尸吊在梁上随风摇晃,每具尸身都撑着狐骨伞。伞面浮现出苏婉清九世惨死的画面:被剜心、沉塘、活埋...最后一幅赫然是今世的喜堂血祭。
尸群中走出撑红伞的女人,伞骨滴落的血珠化作狐面蜘蛛。小桃撕下王寡妇的脸皮贴在伞面,笑出双声叠音:"小姐可知,玄虚子就是三百年前制作狐骨伞的沈家天师?"
苏婉清踉跄后退,撞翻的烛台点燃伞面。火焰中浮现出沈砚书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幻象,他脚下踩着玄虚子的头颅。两种声线在火中交织嘶吼:
"阿姐快逃!"
"杀了她取心头血!"
伞骨突然刺穿小桃胸膛,她化作银狐跃上房梁。燃烧的伞柄滚到苏婉清脚边,露出中空处藏着的血书:"杀沈氏天师,破轮回咒"。落款竟是沈砚书三百年前的笔迹。
乱葬岗传来百鬼哭嚎时,玄虚子剑尖挑破掌心。血珠悬成符咒的刹那,苏婉清看见他锁骨处的咬痕——与她前世记忆里银狐祭司留下的伤口完全重合。
"今夜子时,往生客栈。"玄虚子将狐骨伞塞进她手中,瞳孔泛起妖异的金,"三百具狐尸砌成的客栈,藏着能照见你真身的往生镜。"
暴雨骤降,伞骨间突然伸出婴儿小手。苏婉清这才发现,每根人骨伞柄末端都嵌着颗乳牙。最中央那枚带血的犬齿,分明是她七岁落水时丢失的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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