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履上殿
景帝元年初春，未央宫前殿的铜鹤香炉还冒着先帝丧期的青烟。邓通的赤舄刚踏上玉阶，羽林卫的铁戟就交叉挡在胸前。
“陛下有令。”宦者令徐甲展开诏书，绢帛摩擦声如同钝刀刮骨，“邓通涉嫌以铅充铜，伪造钱币，即刻收监候审。”
邓通的指尖触到袖中那枚反刻的“建元”钱，突然发现诏书印泥的颜色异常鲜艳——那是用朱砂混合鱼胶新调的，尚未干透。先帝驾崩不过七日，新君竟连印泥都急不可耐地换了配方。
二、铅芯现形
廷尉府的铜锤砸向邓氏钱范时，邓通闭上了眼睛。碎裂声过后，他听见廷尉张欧倒吸凉气——钱范断口处露出灰白的铅芯，像腐肉里的蛆虫。
“严道铜矿去年就己枯竭。”张欧用刀尖挑着铅块，“这些钱范，全是用铅胎包铜……和你的金谷园一样。”
邓通突然想起暴雨夜金砖上浮现的“饿”字。原来少府工匠们早就在铅砖上刻好了谶语，只等雨水来显形。
三、长秋宫献
窦太后的长秋宫里，邓通献上的不是寻常金玉，而是一卷斑驳的竹简。竹简用吴地特有的紫绳编连，展开后露出密密麻麻的诸侯印记——那是吴王刘濞与各路诸侯的密约凭证。
“老身记得。”太后的护甲划过简上“清君侧”三字，“先帝在时，你曾用铅钱换回这些。”
邓通额头抵着冰冷的玉砖：“臣愿献上金谷园与严道矿契，只求……”
“你以为老身图这些？”太后突然用竹简拍打他的后颈，“刘濞的密探早把你用铅矿冒充铜矿的事，刻在未央宫的铜人底座上了！”
西、钱赎残命
三更时分，邓通拖着镣铐回到金谷园。管家正指挥奴仆将鎏金屏风砸成碎块——每块碎片背面都熔铸着邓氏钱，这是他们最后的赎命钱。
“按《钱律》，私铸钱币者当诛。”廷尉府的刀笔吏清点着铅钱，“但太后懿旨，许你以钱赎罪。”
邓通望向园中那株从蜀地移栽的荔枝树，此刻正被连根刨起。树根缠绕着十几个陶瓮，里面全是铅芯镀铜的“邓氏钱”。十年前他埋在树下的“足重半两”，早己被铅毒染得发黑。
五、铜臭犹在
最后一车“赎罪钱”运往少府时，邓通在空荡荡的金谷园里捡到半枚铜钱。那是许负预言当日摔碎的夔龙佩残片，不知被谁刻意磨成了钱形。
铜钱边缘还带着沧池剪边钱的锯齿，只是内圈赫然刻着小字——“能富通者在我，能贫通者亦在我”。这分明是文帝笔迹，却用了景帝的“建元”钱文体。
远处传来钟鸣，新帝正在前殿接受诸侯朝贺。邓通攥着铜钱的手突然刺痛，掌纹被钱缘割出血线——这枚铜钱，竟是铅胎镀铜的赝品。
（本章终）
下章预告
第九章《铜山易主》：当景帝的诏书烧红严道铜山的矿脉时，谁料想那些铅矿渣里竟藏着吴王的密匣？而邓通藏在荔枝树下的最后一枚真钱，又将引爆怎样的朝堂地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