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惊魂
青铜灯台的灯芯“噼啪”炸开第三点火星，李砚身上的监测芯片，就像被针扎了般发热起来。防毒面具里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眼睁睁看着石台上武德皇后的手指节微微抽搐着，手心那枚刻着云雷纹的玉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色熔痕。
“小周！把红外成像仪对准棺椁！”他的声音在密闭墓室里发颤，洛阳铲“当啷”落地的声响惊飞了墙角蝙蝠。就在助手调整设备的瞬间，玉珏表面“咔嗒”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青芒外泄的刹那，皇后腕骨处的皮肤透出金属光泽，当然，那根本不是保存完好的尸身，而是覆盖着仿生皮肤的机械骨架！
滚烫的玉珏发出蜂鸣声，李砚手中的狼牙坠应声亮起红光。两道光束交汇的瞬间，玉珏内层的银色管线如活物般蠕动，在空气中拼出微型反应堆的三维模型。他瞳孔骤缩——几天前实验室爆炸现场，导师陈默白大褂上沾染的，就是这种遇光会流动的银色粉末！
“这是...可控核聚变装置？”小周颤抖的声音问道，全息记录仪在剧烈抖动着。李砚没有答话，目光死死却锁在反应堆核心：
本该是钍元素晶体的位置，嵌着半截刻满星图的机械骨骼，关节处渗出的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陈默的脸庞。
“砚儿，还记得你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吗？”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李砚浑身血液瞬间僵住了——这句话，是母亲难产去世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当“陈默”的嘴唇张开，显露出齿轮转动的喉管时，他想起上个月在导师办公室偷看到的医疗报告：
陈默的喉部组织，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判定为机械义体。
反应堆模型爆发出蓝光，李砚感觉太阳穴被重锤击打，视网膜上闪着双重影像：
贞观三年的自己穿着明光铠，横刀劈开一支青铜箭矢，箭头擦过腰间的狼牙坠，迸出的火星是红色数据流；而现代的自己瘫在实验室地面，防护服面罩映着失控的粒子对撞机，紫光中浮动着与玉珏相同的云雷纹。
“快逆转磁极！”陈默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压来，李砚这才惊觉右手不知何时己按在墓室石壁的金属控制台上。时空像被揉烂的胶片般扭曲，他看见武德九年的星空与2023年的实验室穹顶重叠，北斗九星的勺柄缓缓转向骊山方向，而勺尖所指，就是他藏在保险柜里的半块玉珏！
“警告！时空稳定性指数跌破临界值！”墓室西角的镇墓兽发出电子音，青玉兽瞳里跳出红色倒计时。李砚的左手还握着狼牙坠，红光扫过控制台，显露出一排唐楷小字：“武德九年五月初八，以血祭珏，可通太虚”——那是他母亲的忌日。
玉珏终于不堪高温，“滋啦”一声融化成液态银光，如活物般顺着皇后的机械指缝流淌，在石台上拼出完整的对撞机结构图。李砚眼睁睁看着银色液体钻进自己手心的纹路，剧痛之中，反应堆核心的机械骨骼发出“咔嗒”轻响，一节指骨弹落在地，显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微型电路——那分明是用唐代錾刻工艺刻下的现代芯片！
“好多年前，我在骊山温泉宫挖出这具骨架时，”陈默的机械投影走到对撞机模型旁，手指划过饕餮纹的眼睛，青铜鼎发出嗡鸣声，“你以为那些被史书抹去的‘祥瑞’，真是老祖宗瞎编的？”影像转向李砚，眼眶里的数据流凝成他母亲的脸，“你母亲难产那天，就是武德皇后的时空锚点第一次失效的时刻。”
李砚感觉脑浆在沸腾着，两种记忆在太阳穴里打架：一边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狼牙坠的温度，一边是贞观三年的自己在战场上捡到半块玉珏的画面。当他低头看向手心，液态银光顺着条形码纹身爬升——那是陈默坚持让他植入的“防辐射芯片”，与机械骨架上的电路完全吻合。
墓室石壁渗出暗红液体，血珠在空中聚合成巨大的倒计时：71:59:59。李砚猛地想起母亲的病历——她去世时，床头电子钟显示的正是这个时间。“时空闭环！”他嘶吼着将狼牙坠砸向控制台，红光闪过，全息影像里跳出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贞观三年的朱雀大街，一个穿现代防风衣的男子对着爆炸的青铜车驾发呆，袖口露出刻着“贞观九年造”的机械腕；而现代实验室里，陈默的白大褂被气浪掀飞，后背布满与玉珏相同的星图纹身，每道纹路都在渗出银色粉末。
“你母亲根本不是难产！”陈默的投影扭曲起来，“她是从2023年穿越到1995年的时空锚点，而你——”话未说完，对撞机模型崩塌了，液态银光如巨蟒般绞向李砚。他本能地抓起洛阳铲砸向反应堆核心，金属交鸣的巨响中，两个长安城在量子态里相撞：
古代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朱雀门，梆子上刻着“陈默制”三个小字；现代的警笛声从骊山方向传来，卫星云图上，温泉宫遗址泛起诡异的时空涟漪。
剧痛袭来的瞬间，李砚感觉自己被抛进冰凉的河水。当他在实验室废墟中醒来时，消防喷淋的水滴砸在脸上，手机屏幕显示2023年4月4日——比他记忆中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月。怀里的半枚玉珏滚烫着，原本镶嵌的狼牙纹在消退。
“叮——”
手机相册自动弹出新照片，李砚瞳孔骤缩：骊山温泉宫方向腾起蘑菇云般的光雾，火光中，那个穿防风衣的男子举着火把转身，机械腕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而他的面容，与实验室监控里失踪的陈默分毫不差！
窗外传来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李砚猛地抬起头，看见实验室落地窗外，贞观三年的星空清晰可见，北斗九星的勺柄首指温泉宫。他摸向口袋，金属怀表的滴答声里，表盘显示的时间却是贞观三年五月初七，而手机锁屏照片上，陈默对着镜头微笑，背后的粒子对撞机启动器上，赫然刻着武德皇后玉珏的六边形纹路。
身上传来刺痛之感，李砚摸向芯片位置，却触到凹凸的纹身——那是与机械骨骼相同的星图，每颗星点都在随着呼吸明灭。狼牙坠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在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半张纸条，唐楷小字在应急灯下发亮：
“元和七年天枢观，玉珏归位之时，也是你母亲‘难产’的真相大白之日。”
警笛声渐近，李砚抓起玉珏和狼牙坠塞进背包。当他转身时，实验室角落的阴影里，武德皇后的机械骨架缓缓站起，仿生皮肤剥落的手腕上，条形码纹身与他后颈的星图完美重合——那是时空锚点最致命的印记。
“砚儿，”机械音从骨架喉管里溢出，带着母亲般的温柔，“下一次北斗指向天枢时，记得带着完整的玉珏，去见二十年前的陈默...”
话音未落，骨架轰然倒地，化作一堆银色粉末。李砚握紧背包带，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鲜血滴在玉珏上，激活了内层的全息投影：
贞观三年的战场上，年轻的陈默把半块玉珏塞进青铜对撞机，而他背后的山坡上，一个穿着现代防护服的孕妇捂着肚子微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走出实验室的瞬间，夜风带来骊山的泥土味。李砚抬头望向星空，北斗七星的勺柄在缓慢转动，而第九颗隐星“天枢”，发出诡异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