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后山的石板路被海苔染成墨绿色，陈芹推着三轮车往上爬时，车轮碾碎的牡蛎壳「咔咔」作响。
半山腰的告示牌斜插在芦苇丛里：【××海滨露营地淋浴间】，箭头指向一栋白墙蓝瓦的平房。
「太阳能热水器！」
她盯着屋顶反光的玻璃管，灰白的瞳孔猛地收缩——水管表面结着盐霜，但储水箱的塑料盖还完好无损。
淋浴间的门锁锈成了疙瘩，陈芹首接掰掉门锁，打开了淋浴间的门。
花洒头早被海风腐蚀成蜂窝状，她踮脚拧开储水箱底部的阀门，浑浊的水流「哗啦」冲了一身。
「……不是咸的，」她舔了舔溅到唇边的水珠，随即被水涩味激得皱眉，「这是存了三年的雨水吧？」
洗过澡后，陈芹在更衣室的铁柜里塞着几包未拆封的浴巾，抖开时扬起一片沙尘。
「得，洗洗用吧，丧尸应该不会感冒。」
她索性把洗干净的浴巾铺在露台上暴晒，自己拎着铁桶去后山找淡水。
山涧早被丧尸化的浣熊霸占，她蹲在岩石后观察许久，首到那群毛茸茸的活尸为争夺一尾活鱼打作一团，才闪身溜进上游的蓄水池。
「过滤装置居然还能用，」她盯着鹅卵石缝里渗出的清水，「这露营地的老板还挺有良心，末日前的工程质量真感人。」
傍晚时分，陈芹躺在露营地的吊床上晃悠。
晒过的浴巾裹住全身，皂角香混着海风钻进鼻腔，她盯着手腕上未愈合的伤口发呆——灰白的皮肤泡涨后更像泡发的银耳。
「丧尸不用护肤真是省事，」她对着夕阳举起玻璃瓶，里面游动着刚捞的透明小虾，「就是海鲜刺身够塞牙缝了。」
厨房区的煤气灶锈死了，她干脆在露台用礁石搭灶台。
铁锅是从露营地仓库翻出的老式双耳锅，炖上露营区食堂的鱼干和虾米后，腥气被海风扯成丝缕。
退潮后的滩涂布满「陷阱」。
陈芹举着自制的长夹子，避开那些青筋暴突的丧尸蟹。
它们正用畸形的钳子互殴，脓液在礁石上拖出黏稠的轨迹。
「这可不能吃，」她夹起一只翻白眼的丧尸比目鱼，「不然《舌尖上的末日》得改叫《生化危机食堂》。」
真正的收获藏在岩缝里——退潮困住的章鱼吸附在石壁上，触手泛着健康的白灰色。
她小心地避开丧尸鱼群，用螺丝刀撬下三只，扔进铁桶时溅起水花。
夜风撩动篝火时，陈芹正用船板当砧板。
章鱼触须在沸水里卷曲成完美的螺旋，她撒了把野葱，又从冲锋衣口袋摸出个小玻璃瓶——露营地咖啡厅翻到的黑胡椒，颗粒大得像陨石碎屑。
「刺身就算了，煮熟总安全吧？」她戳了戳弹性十足的触须尖，「丧尸病毒应该不耐高温……大概。提问，丧尸二次感染会变成什么？」
陈芹自娱自乐的想着。
第一口汤烫得她舌尖发麻，虽然丧尸的痛觉迟钝得像延迟的网速。
紫菜的鲜混着胡椒的辛，滚过喉咙时竟激起久违的颤栗。
她舀起一勺章鱼足，对着篝火眯起眼：「和便利店关东煮比起来——」
「啪！」
一只海鸥突然俯冲下来，爪子勾走半块章鱼。
「靠！小贼哪跑！」
陈芹抄起铁勺追了两步，却见那鸟一头栽进海浪，溅起的泡沫里浮起一串可疑的绿色黏液。
「……看来高温消毒不够彻底。」
她默默把剩下的汤倒进沙坑。
临睡前，陈芹在淋浴间冲掉满身腥气。
淡水淋过发梢时，她盯着排水口打旋的泡沫，突然想起病毒爆发前常去的温泉旅馆。
「现在泡澡只能去海底了，」她拧紧阀门，「顺便给珊瑚礁当肥料。」
月光把露台晒成银白色，她躺在吊床上数渔火——远处海面漂着几盏幽蓝的灯，不知是幸存的渔船还是磷火。
手边晒着新捡的贝壳，风铃在潮声中轻响，像在哼催眠曲。
「明天挖点蛤蜊吧，」她对着星空比划菜谱，「用蒜蓉粉丝蒸，配茉莉花茶。」
夜潮漫过沙滩时，几只丧尸蟹正用钳子敲击她的锅盖，仿佛在抗议今晚的伙食太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