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地入口的木头招牌斜插在泥里，油漆剥落的「××度假村」旁边，有人用红漆潦草地补了句「动物友好型」。
陈芹蹬着三轮车碾过碎石子路，车斗里的铁锅咣当乱响：「建议加个‘包吃包住，生死自负’。」
废弃帐篷像一群的蘑菇，尼龙布上糊着鸟屎和苔藓。
陈芹拎着铁钩挨个掀门帘，嘴里念念有词：「开盲盒时间到——」
战利品清单：
1. 防潮垫三张：印着卡通熊的垫子霉成抹布色，她抖了抖灰：「丧尸的席梦思，主打一个接地气。」
2. 折叠椅残骸：西条腿剩俩，她用铁丝绑上木棍：「摇摇椅限定款，适合思考尸生。」
3. 过期驱蚊液：喷出的是黄绿色粘稠物，她对着空气按了两下：「驱不驱蚊不知道，驱丧尸动物肯定好使。」
4. 野餐篮彩蛋：掀开盖子的瞬间，干瘪的蟑螂尸体弹到她脸上：「……这鬼世道，蟑螂都自杀啦？」
最值钱的是某顶儿童帐篷里的塑料钓竿，手柄贴满奥特曼贴纸。
陈芹甩了甩钓线，鱼钩勾住自己帽檐：「很好，丧尸钓鱼佬的自我修养。」
房车停车场像被巨人踩过的火柴盒，陈芹跳过一辆侧翻的拖挂车，首奔角落那辆贴着「退休环游世界」标语的白色房车。
车门虚掩着，她抬脚一踹——
「哗啦啦！」
门内倒出半箱啤酒罐，铝罐上印着「恭喜王总退休」的金字早被鲜血泡糊。
她捡起一罐晃了晃，液体发酵的噗嗤声吓得她立刻松手：「生化炸弹，禁止摇晃。」
陈芹翻到整箱未拆封的卡式炉燃气罐，保质期还剩三个月。
她搂着罐子蹭了蹭：「我亲爱的，你比男朋友靠谱。」
折叠烧烤架的支架锈成抽象雕塑，她用丧尸指甲刮了刮：「毕加索看了都流泪。」
老式收音机插上新电池后滋啦作响，女主播的末日逃生指南混着电流声：「请幸存者……滋滋……避免前往……滋滋……」她调大音量：「懂了，丧尸专属ASMR。」
储物柜底层藏着一袋真空包装的咖啡豆，标签写着「蓝山风味」。
她撕开嗅了嗅：「哈哈，丧尸的命也是命，急需咖啡因续命。」
陈芹把房车后座拆成床板，铺上防潮垫和捡来的碎花窗帘：「末世田园风，就差个抱枕绣‘活人不得入内’。」
烧烤架支在房车门口，卡式炉上架着铁锅煮咖啡。
她蹲在车顶绑风铃——用易拉罐和贝壳串成，风一吹叮铃哐当响：「丧尸版防盗系统，专防会喘气的。」
傍晚时分，她躺在折叠椅残骸上啃压缩饼干。
夕阳把云层染成番茄酱色，远处帐篷区晃过几个丧尸，有个戴渔夫帽的丧尸卡在儿童帐篷里，正和拉链搏斗。
「需要帮忙吗？」她举起钓竿挥了挥，丧尸回以愤怒的嗬嗬声：「行吧，自助露营快乐多。」
穿夏威夷衫的丧尸每天准时围着熄灭的烤架转圈，手里攥着焦黑的烤串。
某只丧尸执着地追赶海鸥，被鸟屎糊脸也不放弃，堪称丧尸界马拉松选手。
陈芹给它们取了编号，每天打卡观察：「丧尸脱口秀门票滞销，帮帮我们。」
房车厨房成了她的实验室，速溶咖啡粉混着烧开的热水，压缩饼干碎浮成岛屿，咖啡泡压缩饼干。
她抿了一口：「比丧尸脑浆还稀，但绝对能提神——如果丧尸需要提神的话。」
陈芹盘腿坐在房车顶上，手里攥着半罐过期啤酒当望远镜。
太阳卡在海平线上，像个溏心蛋被丧尸咬了一口，橙红色的蛋黄糊了半边天。
「这时候该配点BGM，」她对着空气比划指挥棒，「比如《命运交响曲》——噔噔噔噔！丧尸退散！」
海浪懒洋洋地拍着岸，远处礁石区蹲着一排丧尸，背影整齐得像在拍集体照。
她眯眼细看，发现它们正对着落日张开腐烂的嘴，喉管里发出「嗬嗬」的闷响。
「好家伙，丧尸版夸父追日？」她拧开捡来的保温杯，咖啡混着海风灌进喉咙，「小心晒成丧尸干啊各位。」
积雨云堆成棉花糖山，被夕阳染成粉紫色。
陈芹数到第七朵时，云层突然裂开条缝，金光漏出来，把沙滩上的丧尸照得金灿灿的。
她噗嗤笑出声：「这光简首自带滤镜，丧尸都能当网红。」
一群海鸥掠过水面，俯冲下来啄食丧尸脚边的烂鱼头。
某只丧尸缓慢抬手，海鸥「啪」地拉泡屎在它头顶，又嚣张地飞走。
陈芹竖起拇指：「精准投弹，建议编入空军。」
退潮后的沙滩留下波浪纹，像被巨人梳过头的头皮屑。
她跳下车顶，胶靴踩出串脚印，故意走成S形：「给丧尸留个迷宫，明天看谁先绕晕。」
铁皮烤架上摊着压缩饼干碎，陈芹用丧尸指甲当铲子翻炒：「末日铁板烧，主食是沙子，配菜是海风。」
保温杯里的咖啡早凉透了，她兑了点淡水当冰美式，仰头灌下时被苦得龇牙咧嘴：「这口感……像喝了一口丧尸的眼泪。」
余光瞥见穿碎花裙的小丧尸蹲在五米外，正歪头盯着她手里的饼干。
陈芹掰了半块扔过去，饼干「咚」地砸中它额头：「接住啊笨蛋，你生前肯定没打过棒球。」
丧尸慢吞吞捡起饼干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吐出来。
碎渣混着腐肉掉在沙滩上，立刻被潮水卷走。
「暴殄天物，」她痛心疾首地啃完剩下的半块，「这可是花生味的，末日硬通货！」
天光暗成蓝灰色时，陈芹摸出房车里翻到的荧光棒。
塑料管裂了口，幽绿的光液滴在沙滩上，画出个歪扭的笑脸。
「丧尸夜光涂鸦，」她踩着荧光脚印绕圈，「等人类搜寻队发现，肯定以为是什么邪教仪式。」
海浪声突然变调，她回头看见退潮后的浅滩浮出大片贝壳，月光下泛着珍珠色。
丧尸群集体转身，拖着步子往海里挪，像被无形的手拽着脚踝。
「各位，海水浴场早停业了，」她举着荧光棒挥舞，「小心泡成丧尸咸菜！」
一只丧尸踩到湿滑的礁石，「扑通」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惊飞打盹的海鸟。
陈芹捧腹大笑：「年度跳水冠军诞生了——难度系数零，搞笑系数满分！」
老式收音机滋啦响着，陈芹把它架在折叠椅上当氛围组。
电流声里偶尔漏出半句「幸存者请前往……」，她裹着防潮垫当被子，对着星空吐槽：
「这信号质量，比丧尸的脑回路还破碎。」
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房车外壁，灰白的手指正对着影子比划：「这是兔子……这是狗……这是变异八爪鱼……」
野菜、过期咖喱块、捡到的脱水胡萝卜，地里挖的土豆，煮成一锅绿褐色糊糊。
她舀起一勺对着月光：「这颜色，喝一口，送走前世今生。」
「以前刷抖音觉得露营要带投影仪和蓝牙音箱才叫享受，但是人太多了不愿意来」她躺在车顶数流星，风铃在耳边哐当乱响，「现在有丧尸蹦迪和露天星空影院，不用花钱还没人搭讪，血赚。」
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沙滩上，灰白的指尖戳了戳影子脑袋：「你说，丧尸会不会做梦？」
海浪声吞没了答案。
海浪声渐轻时，她摸出铁罐茉莉茶渣闻了闻：「明天去捞点海带煮汤，茶叶当味精使。」
远处传来丧尸的嗬嗬声，像在说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