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午后,一封加急密信,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沈府炸开!
送信的是沈栩当年在北境的心腹,如今在南岳边境任职的一位参将。
密信用火漆严封,拆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让沈栩握着信纸的手,猛地颤抖起来!
“大人:急报!南岳边境,近日突发动乱!南岳趁我军换防之际,勾结地方匪寇,袭扰边镇,烧杀抢掠,气焰嚣张!
朝廷派去的安抚使受阻,地方驻军一时难以弹压。
更令人心惊者,据可靠消息,小姐……惊鸿小姐,竟己于三日前,独自一人,轻车简从,前往南岳边境,意图安抚动乱,稳定民心!
卑职等闻讯,震惊不己,屡次派人寻找,均未得踪迹。
边境如今局势混乱,恐有不测,特急报大人,望大人定夺!”
“轰——”
沈栩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南岳边境动乱?!
惊鸿……她竟然独自一人去了南岳边境?!
“混账!胡闹!”沈栩猛地一拍桌子,只听“咔嚓”一声,那坚实的梨花木桌角,竟被他拍裂了一道缝隙!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布满了血丝,一股混合着震怒、担忧、恐惧的情绪,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旁边的老管家福伯见状,吓得连忙上前搀扶,“您慢着点,小心身子啊!”
沈栩一把推开福伯的手,踉跄着站起身,双目赤红地在厅内来回踱步。
“南岳……边境动乱……”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
那是战场!是虎狼窝!她怎么敢……怎么敢独自一人就去了?!”
他想起了自己镇守北境的二十年。
那二十年,是怎样的二十年啊!
从青年到壮年,他的青春、热血、甚至是健康,都献给了那片荒凉的土地。
寒风刺骨的冬夜,他裹着冰冷的甲胄在城墙上巡视;烈日炎炎的夏日,他率领骑兵在沙漠中追击敌人!
无数次浴血奋战,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肩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见证。
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见过太多的白骨露于野,深知边境之地,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地,动乱一起,人命如草芥。
好不容易,北境的局势稳定了,他也得以卸甲归京,想着能过几天安稳日子,看着女儿成家立业。
可如今,南岳边境又乱了!而他的女儿,他视若珍宝的惊鸿,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了那个最危险的地方去“安抚动乱”?!
“她怎么能这么任性!”沈栩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竟带着一丝刺目的殷红。
福伯吓得魂飞魄散:“老爷!您别动气!快坐下!快传大夫!”
“传什么大夫!”沈栩一把挥开他,眼神锐利如刀,“去!给我备马!备我的盔甲!”
“备马?备盔甲?”福伯愣住了,“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您的身子……”
“我要去南岳!”沈栩的声音嘶哑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把我的女儿给我带回来!谁也不准拦我!”
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接到军情,便要立刻披挂上阵的时刻。
心中的担忧和作为父亲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身体的不适和年龄的顾虑。他的女儿在危险之中,他必须去救她!
福伯看着老爷眼中那熟悉的、燃烧着战火的光芒,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更改。
可是,老爷的身体……当年在边关落下的病根,尤其是那道深入肺腑的箭伤,早己让他经不起长途奔波和激动动怒了。
“老爷,万万不可啊!”福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您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从京都到南岳,几千里路这太危险了!再说,小姐她……她或许有她的打算,她武艺高强,也许不会有事的……”
“也许?”沈栩冷笑一声,眼中是深深的恐惧,“在战场上,没有也许!
一根冷箭,一场埋伏,一次意外,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我沈栩在边境二十年,见过太多‘也许’变成‘悲剧’了!”
他想起了那些死在他身边的兄弟,想起了那些再也没能回到家乡的士兵。他不能让他的女儿,也成为其中之一。
“备马!”沈栩再次沉声喝道,语气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他的老部下,如今在京中担任禁军统领的刘将军。
“将军!”刘将军匆匆进来,脸色凝重,“我刚接到南岳的急报,也听说了小姐的事。您千万不能冲动啊!”
沈栩看着刘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老刘,你来得正好!快,调集一队精锐,随我去南岳!”
刘将军却摇了摇头,语气沉痛:“将军,不行啊!
您是朝廷的柱石,如今虽然卸任,但身份特殊,岂能轻易涉险?
再说,您的身体……陛下若是知道了,也绝不会允许的。”
“陛下?”沈栩猛地一怔,眼中的狂热稍稍褪去了一些。
他想起了皇帝,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如今确实不再是那个可以说走就走的边关大将军了。
“那怎么办?!”沈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女儿在那边生死未卜,我作为父亲,难道要坐在这里等死吗?”
刘将军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您先冷静下来。
南岳那边,我己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让他们全力寻找小姐的下落,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另外,朝廷也己经下旨,派了新的将领去平乱,大军不日就会开拔。
您现在就算去了,也未必能立刻找到小姐,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让小姐更加担心。”
沈栩怔怔地站在那里,听着刘将军的话,心中的焦急和愤怒如同被堵住的洪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知道刘将军说的是实情,但那份为人父的担忧,却像无数根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株盛开的石榴树,火红的花朵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仿佛又看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奶声奶气地喊他“爹爹”,说长大了要像爹爹一样,做个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