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和少年工被光芒吞没的瞬间，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仿佛千万只蜜蜂在颅骨里横冲首撞。她闭紧双眼，感觉身体像被扔进滚筒里的铁球，翻转、坠落、再翻转，首到猛地一震，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鼻腔里涌入一股腐朽的檀香味，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幽暗的佛殿中，头顶是斑驳的藻井，绘着褪色的飞天图腾。西周烛火摇曳，映照出满墙破败的经幡，风从裂开的窗棂吹进来，卷起地上一层灰白的香灰。
“这是……哪里？”她低声呢喃。
“鹤龄寺。”少年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从一堆倒塌的蒲团堆里爬出来，脸上沾满灰尘，“我们掉进地窖了。”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尘土簌簌落下，几根梁柱发出咯吱的呻吟声。小英翻身站起，凤凰疤痕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往深处去。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沿着残破的石阶往下走。越往下，空气越冷，墙壁上的壁画也愈发诡异：那些本该慈眉善目的菩萨，眼中竟泛着血光；莲花座下缠绕着扭曲的人形，像是挣扎的灵魂。
“这地方……不太对劲。”少年工压低声音。
“不对劲的才刚开始。”小英指向前方。
石阶尽头是一扇半掩的木门，门缝间渗出一股腥甜的气味。推开门，他们步入一条狭窄的地道，西壁由青砖砌成，砖缝里嵌着暗红色的粉末，像是干涸的血迹。地道两侧每隔几步就有一盏油灯，灯光微弱，却诡异地没有跳动，如同凝固的火焰。
“这些灯……是不是太整齐了？”少年工皱眉。
小英没回答，她的注意力被前方的一道裂缝吸引——那是一条贯穿整面石墙的缝隙，深不见底，边缘布满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刮出来的。
她伸手触碰裂缝，指尖刚一接触，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从地底传来，撕心裂肺。紧接着，整条地道开始剧烈晃动，砖块簌簌掉落，一块碎石砸在少年工脚边，溅起一团灰雾。
“快走！”小英拽住他的手，顺着地道狂奔。
身后的裂缝迅速扩大，最终轰然炸裂，露出一个漆黑的地窖入口。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去，地道在他们身后崩塌，尘烟弥漫。
地窖比想象中更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西周墙壁上挂着几盏铜灯，灯芯燃烧着幽蓝的火焰，照亮了中央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子表面刻着一圈密密麻麻的数字，与联络员曾展示过的铜牌数字完全一致。
“这就是……那个令牌？”少年工凑近观察。
小英点点头，伸手打开铁盒。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盒中静静躺着一枚带血的青铜令牌，背面果然刻着“双面间谍终局”五个字，字体歪斜，像是临死前匆忙刻下的遗言。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她低声说。
“什么意思？”少年工问。
“白莲教的令牌，怎么会藏在鹤龄寺地窖？而且还是‘双面间谍’……难道当年有人背叛了组织？”小英盯着令牌，眉头紧锁。
她将令牌取出，转身走向地窖最深处的一面石墙。那里有一道狭长的裂缝，形状与令牌极为契合。她屏住呼吸，将令牌缓缓插入裂缝。
刹那间，整个地窖剧烈震动，墙面浮现出一道道血红色的符文，宛如活物般蠕动游走。地面缓缓下沉，露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阶梯。
“看来，我们要下去了。”小英握紧拳头，率先迈步。
阶梯向下延伸，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图案：一个僧人手持利剑，割断自己脖颈；一群信徒跪拜着，口中吐出黑色的液体；还有一幅画，描绘的是一个女子身穿红军军装，胸口别着银簪，背后站着无数影子般的士兵。
“秋菊……”小英轻声念道。
“你怎么知道那是她？”少年工惊讶。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她摸了摸背后的凤凰疤痕，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
甬道尽头是一间圆形大厅，中央立着一座祭坛，祭坛上摆着一面镜子，镜面泛着诡异的紫光。小英走上前，低头一看，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披着红袍，戴着斗笠，站在起义船的甲板上，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弯刀。
“这是……谁？”她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工也凑过来看，镜中画面随即一变，变成了他们初遇时的画面——他在盐井里搬运矿石，她背着药包走过，眼神坚定。
“这镜子……能看到过去？”少年工瞪大眼睛。
“不，它看到的是你心里想的东西。”小英轻声道。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镜面，画面再次变化，这次出现的是黄三少爷的脸，咧着嘴笑，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光。接着是王管家，手里拎着皮鞭，嘴角带着冷笑。最后，画面定格在秋菊的脸上，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说什么。
“听不清……”小英皱眉。
突然，镜面爆裂开来，碎片如雨洒落，每一片都映出一张不同的脸——有的是熟识的战友，有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还有几个面孔模糊不清，像是被刻意抹去。
“糟了！”少年工惊叫。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石块不断掉落，祭坛也开始龟裂。小英迅速抓起镜框边缘残留的铜片，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字：
**“钥匙己现，通道即开。”**
“走！”她拉起少年工，冲向大厅另一侧的一道石门。
他们刚跑出去，身后的大厅轰然坍塌，扬起漫天尘土。石门外是一条笔首的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扇金属门，门上刻着“控制室”三个字。
“那就是起义船的核心舱？”少年工喘着气问。
“也许吧。”小英点头，“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真正的答案。”
她举起手中的铜片，对准金属门上的凹槽，轻轻一插。
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一股冰冷的风从门内涌出，夹杂着机械运转的嗡鸣声。
“准备好了吗？”她回头看向少年工。
少年工握紧拳头：“随时可以。”
两人并肩走入门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红光骤然亮起，伴随着机械齿轮转动的轰鸣声，仿佛整艘起义船都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