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 我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异样感，大方地伸出手，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是的，我跟林霞说好了，她是我之前的经纪人，很靠谱的！快请进吧！”
他微微欠身，礼貌地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干燥温暖，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力度，既不显得敷衍，也没有过分热络。
我租的这处地方是个带院子的老式独栋小楼，闹中取静，带着岁月的沉淀感。前院不大，但精心打理过，种了些花草，摆放了几张藤编桌椅，是我招待看货的客人喝茶小憩的地方。一楼被改造成了商铺，面积不算大，但格局通透，靠墙是定做的博古架，此刻还略显空旷，只有零散几件东西摆着，大部分古董还封在箱子里。后面还连着一个小小的后院，更僻静些，也放了桌椅，适合谈些重要的交易。二楼才是居住的地方，两个卧室，各自带独立卫浴，还附带一个能看到前院的小露台和一个面向后院的阳台，空间宽敞，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带着陈屿，沿着吱呀作响的老式木楼梯上了二楼。阳光透过楼梯拐角的小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带着老房子特有的、混合着木头和淡淡潮气的味道。
“喏，这间就是你的房间了。” 我推开靠里一间卧室的门。房间朝南，采光极好，墙壁新刷过，是温暖的米白色。家具很简单，一张实木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窗户敞开着，带着花香的微风轻轻吹拂着素色的窗帘。
“只是请了阿姨简单打扫过卫生，” 我有些歉意地指了指空荡荡的床板，“还没来得及铺床褥被套。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比如毛巾牙刷拖鞋什么的，也还没来得及准备。” 我顿了顿，想起林霞似乎没提过他的具体来历，“你是C城本地人吗？东西要是多的话，我可以帮你叫车去取？”
他站在门口，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神情温和依旧，只是眼神似乎飘忽了一下，才轻轻摇头：“不是，我家……离这里挺远的。” 他的声音依旧清朗，但语气里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轻描淡写的凄凉，“就是……出来混口饭吃，也没带多少东西，就一个背包。”
那丝“凄凉”被他藏得很好，却还是像针一样，轻轻刺了我一下。一个背井离乡、独自出来“混口饭吃”的年轻人……林霞介绍他来，想必也是知道他的情况。看着他站在空旷房间里，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我心头一软。
“这样啊，” 我语气放得更柔和了些，“那正好！你先简单收拾一下，把背包放下。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顺便去趟超市，把缺的东西都买齐了！就当是欢迎你加入的……嗯，入职福利？” 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试图驱散那点若有若无的低落气氛。
我心头有些不忍的神色被他捕捉到，他闻言，脸上那点小心翼翼的神情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整个人都明亮轻松了起来。那双清澈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唇角那抹自然的弧度加深，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谢谢你，斯斯！”
“别客气，以后就是同事啦！” 我摆摆手，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你先收拾，我也下去把最后一点东西归置好，等下楼下见？”
“好！” 他干脆地应道，眼神有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没一会儿，他就收拾好了，动作倒是挺利索。我还在楼下整理博古架，试图把几个沉重的仿古陶罐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他下来时，己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浅蓝色格子衬衫，更显得清爽干净。他一眼就看到我略显吃力地抱着一个大罐子，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我来！” 他不由分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体贴，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个分量不轻的陶罐。他的动作很稳，手臂的线条在衬衫下隐约显出力量感。他按照我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放在指定位置，又主动帮我搬起了旁边另一个更沉的青铜器仿品。那份眼力见和主动帮忙的劲儿，让我心里对他的满意度又提升了几分。
“这些都是……古董？” 他看着博古架上寥寥几件东西，又看了看地上几个还未拆封的木箱，但是又似乎不是好奇，而是在问他们的由来？
“嗯，” 我点点头，拿起一块软布擦拭着一个刚摆上去的清代粉彩小碗，“这些都是跟一个国外的古董商收的，来之不易被我捡漏了，” 我叹了口气，手指抚过碗壁上细腻的缠枝莲纹，眼神带着真切的惋惜，“都是心头好，舍不得卖掉。摆着看看也好。” 我随即想到什么：“对了，还是个老爷爷呢。”
他看着我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目光随着我的手指在那件件器物上移动，眼神专注，像是在认真理解我的话。他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在我看向他时，非常认真地点头，语气温和又顺从：“嗯，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那份百依百顺、毫无异议的态度，让人感觉很舒服，仿佛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地接受和支持。而后面那句的承诺，温柔下又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势，让人总觉得他能做到。
锁好店铺前后门，我看看天色，提议道：“走吧！带你去尝尝我大学时常去的一条美食街，就在这附近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种类多，味道也地道。”
“好。”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虽然脸上还是和煦地笑着，但是那期待仿佛要溢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