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永夜如浓稠的墨汁,将苍穹染成深邃的靛蓝。首升机螺旋桨搅动着刺骨寒风,撕裂雪幕的轰鸣声震得舱壁嗡嗡作响。
叶琳背靠冰冷的金属舱壁,作战靴有节奏地叩击着地板,迷彩裤膝盖处的战术绑带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手指无意识着离子手枪的枪柄。
透过舷窗,暴雪如同银河倾泻,冰晶在探照灯下折射出幽蓝的光。
叶琳望着窗外翻涌的雪雾,瞳孔中映着茫茫雪原的苍白,眼神淡漠得像是在凝视一片虚无。
舱内弥漫着消毒水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在密闭空间里发酵……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
只有医疗舱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引擎低沉的嗡鸣,在死寂中谱写出一曲冰冷的战歌。
她的目光扫过蜷缩在座椅上的队友们:陈文涛正低头调试战术目镜,金属护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李星月裹着电热毯,发梢还挂着未融化的冰晶;还有那个新来的技术员,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速敲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叶琳轻轻吐出一口气,战斗模式开启后,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却也将情感尽数冰封。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死,这本就是他们这群"南极一队"的生存法则。
战术平板在膝头亮起幽蓝的光,钱家兄弟扭曲的尸体照片刺得人眼疼。
元将军的加密消息在屏幕顶端不断闪烁,红色警示框里的文字
【带回样本,其余销毁。】
她冷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确认指令——正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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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首升机剧烈颠簸,金属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文涛的战术目镜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连串警告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老大,冰层下有能量反应!波动强度正在急速攀升!"
叶琳依旧垂眸盯着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叶琳头也不抬:"知道。"
其实从三小时前开始,她就感知到了冰川深处那若有若无的脉动——那频率,与星际档案中记载的"休眠者"能量波动完全吻合。
那些沉睡在远古冰层下的外星生命体,此刻正在苏醒。但解释这些太浪费精力,她只是将离子枪调到过载模式,枪身瞬间泛起诡异的紫色电弧。
这时,一只缠着绷带的手递来一支粉色包装的营养剂。李星月勉强扯出个笑容,冻伤的指尖泛着青紫:"老大,补充力?"
叶琳接过营养剂,包装上印着卡通草莓图案,与这肃杀的战场格格不入。
她拧开瓶盖一饮而尽,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却冲不散喉咙里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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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升机旋翼切割着刺骨寒风,舱内循环系统发出低沉嗡鸣。
李星月蜷缩在座椅上,战术手套无意识地着膝头的电磁匕首,几次欲言又止的目光扫向对面的叶琳。
队长倚着舱壁闭目养神,作战服肩章上的冰晶簌簌掉落,在金属地板上砸出细碎声响,却盖不过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仿佛无形的屏障将她与整个世界割裂。
“老大……”张竹允沙哑的声音打破死寂,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冷藏舱里钱氏兄弟被裹尸袋包裹的轮廓,“钱氏兄弟的样本己经封存好了。”
“嗯。”叶琳连睫毛都未颤动分毫,战术平板在膝头泛着幽蓝冷光,全息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标记着目标方位。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出利落的弧线,仿佛刚才亲手用激光枪贯穿那对兄弟咽喉的,不过是场虚拟演练。
从扣动扳机的瞬间,她就斩断了与所谓“规则”的最后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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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月咬着嘴唇,冻伤的指尖在绷带下微微抽搐。她记得基地派来的心理医生曾私下说过,归航队长的瞳孔里藏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荒芜,可所有干预最终都如石沉大海。
此刻看着叶琳将战术平板随意丢在座椅旁,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她想起那些被废弃的空间站,空荡荡的舱室里只剩下冰冷的金属骨架。
“能量反应增强至临界值!”
陈文涛的惊呼撕裂舱内诡异的平静。
战术目镜投射出的全息警报红光中,叶琳终于睁开眼。
她不在乎。
从她擅自开枪杀死钱莫和钱逸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无所谓。
她早就不是那个会被规则束缚的人了。
——毕竟,她自认为连"这个世界"都不属于。
穿越到星际战场,又莫名其妙回到地球,她的灵魂早就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厮杀中被磨得冷硬。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漫长的生存游戏。
她知道基地高层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她对死亡的漠视,对规则的蔑视,以及那种近乎游戏般的战斗态度。
——他们试图干预过,甚至派过心理医生,但最终都放弃了。
——因为她根本不需要救赎。
队友?
她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五人——李星月、张竹允、空净、陈文涛、暗杀者。
他们或许把她当成队长,当成可以信赖的战友,但在叶琳眼里,他们只是暂时合作的同行者。
她不会为他们拼命,就像她不会为任何一个NPC牺牲自己。
(如果刚才他们真的掉下悬崖死了,她大概也只会冷淡地说一句"可惜",可惜她之前的训练,然后继续执行任务。)
之前的训练,也是因为队长这个职责应该做的而己,队长有义务提高队友的抗打击以及存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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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月正笨拙地给张竹允包扎小腿伤口,绷带缠得太紧,惹得道士首抽冷气;空净闭目诵经,金属化的皮肤上裂纹隐约可见;陈文涛的外骨骼不时迸出电火花;暗杀者蜷在角落,兔耳朵拖鞋不知何时又穿回了脚上。
"你们做得不错。"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评价一份报告,"存活率比我预期高30%。"
机舱内骤然安静。
张竹允的包扎动作僵在半空,空净的诵经声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们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在叶琳原本的预估中,这次行动本该有人牺牲。
"多亏队长指挥有方。"陈文涛试图活跃气氛,却被自己的电子音呛到咳嗽。
叶琳没有接话
她看向窗外,南极的极光像一条扭动的巨蛇,在天际线处投下诡谲的绿影。
六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极光,是在阿尔法星系的前线哨所。
那天她失去了整个侦察小队,却因祸得福发现了虫族的神经节点弱点。
(活下来的人才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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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升机剧烈颠簸了一下,陈文涛的外骨骼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他皱眉调整着受损的部件。空净的金刚不坏体上裂痕依旧,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沉默地擦拭着拳套上的冰渣。
叶琳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叶队,"暗杀者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回去后,高层可能会问起钱氏兄弟的事。"
叶琳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微微扬起。
(不错,猜到了。)
"那就让他们问。"
顿了顿,她吐出的字句带着刺骨的寒意
"反正,死人是不会告状的。"
舱内再次陷入沉默。
首升机穿过暴风雪,朝着基地的方向飞去。叶琳靠在座位上,听着引擎的轰鸣,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在星际战舰的舱室里——那里也曾有这样冰冷的金属墙壁,也曾有这样无情的任务。
(这个世界,终究只是一场游戏。)
而她,早己习惯了独自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