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辘辘而行,李成昏昏沉沉,头痛稍缓,但脑子依旧混乱。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车帘被恭敬地掀开,刺眼的阳光让李成眯起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派的府邸:朱漆大门,锃亮的铜钉,两侧蹲踞着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楣上高悬着“敕造宋王府”的鎏金匾额,阳光下熠熠生辉。
“呼…排面还在。” 李成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扶着侍从的手下了车。
然而,一脚踏入府门,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清和…破败感扑面而来。庭院打扫得还算干净,但花草明显缺乏打理,显得有些杂乱枯黄。抄手游廊的柱子,红漆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灰白的木头。偌大的前院,仆役稀稀拉拉,个个神情麻木,动作迟缓,看到王爷回府,也只是机械地行礼,眼神里毫无生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带着点霉味的“穷酸”气息。
“老奴李福,恭迎王爷回府。” 一个苍老但恭敬的声音响起。李成循声看去,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古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深蓝色绸衫的老者,深深作揖。这便是王府的大管家李福了,原主记忆中为数不多还算忠心耿耿的人。
李成点点头,在李福的引路下走进正厅。厅堂倒是宽敞,但陈设异常朴素。几张花梨木椅子,一张八仙桌,一个博古架上稀稀拉拉摆着几件瓷器,看着也非珍品。唯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一幅笔力雄浑的字:“静水流深”。
“王爷请上座。” 李福待李成坐下,便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丫鬟小厮,脸上愁云更重。
“李福,府中…情况如何?” 李成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探着问。他需要知道这个“坑”到底有多深。
李福叹了口气,腰弯得更低:“回禀王爷,老奴正待向您禀报。上月宫中拨付的亲王岁俸…又被户部以‘库银周转艰难,国用浩繁’为由,克扣了三成。府中库银…己不足百两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府中下人月例…拖欠了两月有余,人心浮动。几位属官…己有两位告假归家,言道‘家中有事’。城外庄子上月的租子…管事来报,收成不佳,佃户困苦,只收上来…不足七成。”
一项项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在李成头上,砸得他眼前发黑。不足百两?!拖欠工资?!属官跑路?!收不上租子?!堂堂亲王,皇帝嫡长子,就这待遇?原主这王爷当得也太窝囊了吧!这哪里是王府,简首是破产清算边缘的小作坊!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咚之声传来。一位身着藕荷色宫装、身段窈窕、容貌颇为清丽的年轻女子,在两名侍女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走进厅来。她对着李成盈盈一拜,声音清冷:“妾身张氏,问王爷安。”
这便是原主的侧妃了。记忆中,她是某位不大不小官员的女儿,典型的政治联姻产物。原主对她谈不上宠爱,她也恪守本分,两人关系如同温吞水,相敬如“冰”。
“嗯,免礼。” 李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张氏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只例行公事般地问候了几句“王爷身体可安好”、“登基大典辛苦”之类,便再次福身告退,全程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
待张氏离去,李成独自坐在空旷冷清的书房里。书房倒是书卷气十足,满满几架子书。他走到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挺首,只是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茫然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衰气?
“硬件配置顶级,软件系统崩溃,还附带巨额负债…” 李成对着镜子里那张帅脸哀嚎出声,“开局一个空壳王府,一个愁云惨布的老管家,一个冰山侧妃,外加一群嗷嗷待哺的下属…这咸鱼生涯,还没开始就要翻车了吗?!” 腹中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声,他捂着肚子,痛心疾首:“当务之急!本王要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