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似乎总爱在最充满希望的时刻,露出它残酷的獠牙。
移植后第三周,染染度过了最初的急性排异危险期,情况稳定,开始从层流病房转入普通隔离病房观察。
路景衍终于可以穿上无菌服,短暂地进入病房,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了。
虽然她还很虚弱,说话声音很小,但那双看着他时亮晶晶的眼睛,让路景衍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阿衍…我看到…窗外有樱花开了…”
一天下午,染染的精神似乎特别好,她看着窗外枝头初绽的粉白花朵,轻声说。
路景衍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握紧她的手:“嗯,开得很好。等你再好一点,我抱你出去看。”
染染弯起嘴角,笑容像春日里最柔软的花瓣:“好…我想…在樱花树下…再听你叫我…小奶猫…”
“好,都依你。” 路景衍低头,隔着口罩,极其轻柔地吻了吻她的指尖。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毫无征兆地,染染的体温骤然升高!
心率飙升,皮肤上迅速出现大片大片的红斑,呼吸再次变得急促困难!
最凶险的急性移植物抗宿主病(GVHD)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警报声尖锐地划破病房的宁静。
医生护士瞬间涌入,路景衍被强行推出病房。
他隔着玻璃,眼睁睁看着染染再次被各种仪器和管子包围,看着医生们凝重的表情和急促的动作,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那疯狂跳动的曲线…刚刚升起的希望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被瞬间戳破!
“不…不…不会的…不是说稳定了吗?!”
路景衍如同困兽,一拳又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背早己血肉模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心脏被反复撕裂的剧痛。
颜妍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瞬间面无血色,身体摇摇欲坠。
这一次,命运没有再眷顾这个饱受磨难的女孩。
最顶级的医疗团队用尽了一切手段,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治疗方案,甚至再次紧急联系了路景浔(但GVHD是受体对供体细胞的排斥,供者无法干预)。
但染染的身体,在经历了之前的重创和这次凶猛的排异反应后,如同被彻底掏空的沙堡,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
她的器官在排异风暴中迅速衰竭。
曾经亮晶晶的眼眸失去了神采,变得浑浊而茫然。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睡,即使在短暂的清醒时刻,也虚弱得说不出话。
路景衍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憔悴下去。
他不再咆哮,不再暴怒,只是沉默地、固执地守在那里,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只有那双紧盯着病房门的眼睛,还燃烧着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名为“希望”的微弱火焰。
颜妍强撑着处理公司事务,但每次来到医院,看到妹妹毫无生气的样子和路景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都心如刀绞。
路家也笼罩在沉重的阴云中。
路景浔不顾自己还在恢复期,多次来到医院,看着病床上那个因自己骨髓而挣扎的女孩,铁血军人的眼中也满是痛惜和无力。
路夫人秦婉如看着儿子形销骨立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那点门第之见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只剩下浓浓的心疼和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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