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戴上人皮面具,临出门又喝了一颗变声药,回到广聚斋。
刚进门,就看到里面所有的伙计都在,张巨宝正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次大老爷要请临安刺史一起用膳,可是咱们广聚斋的荣幸,晚上你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说完这话,张巨宝用手指了指姜瑶:“尤其是你,听明白没有!”
姜瑶一脸麻木:“知道了。”
贾宏是临安城的刺史,这人倒是挺有建树,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好色!
超级好色!
不仅自已好色,还要给身边的人介绍美女。
故而晚上筵席还没开,贾宏送来的女人就到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场十多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姜瑶一个头,两个大。
她生无可恋地蹲在客房外面,来喜正端着酒上来。
“樊山,你怎么蹲在外面了?”
姜瑶摇了摇头,“里面太吵了,我犯恶心,外面清静点。”
“啧啧!我也觉得,真能说,也真能闹腾,还是你家黛蓝好,每次来了都好温柔,也不怎么说话。”
正说话,隔壁客房的门打开,谢昀在贾宏等人的簇拥下,向他们走了过来。
姜瑶忙起身,低着头,和来喜一起从两侧把门打开。
等人都进去,松了一口气,“走吧。”
她刚转身,里面传来谢昀的声音。
“进来。”
进来?
让谁进来?
姜瑶顿在原地,直到身边的来喜推了推她:“樊山,大老爷叫你呢。”
姜瑶嘴角抽了抽,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抬步走了进去。
来喜冲着她挤眉弄眼一番,便关上门离开。
包间里所有的人都是锦衣华服,倒是衬托得姜瑶越发土里土气。
“你,过来。”
谢昀推开身边靠着的,冲着姜瑶招手。
姜瑶忙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头。
“大老爷,草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两岁孩子,家里还有妻子等着。”
众人看着谢樊山哆嗦着磕头,眼神中无不露出鄙夷之色。
果真是没有见识的庄稼汉,中书令大人让他过去,他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
贾宏看谢樊山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忙倒了一杯酒:“大人,您别和这小子介意,他是个憨的,下官敬您一杯。”
“花影,快,给大人倒酒!”
谢昀拦住花影倒酒的手,看着谢樊山,开口:“过来。”
谢樊山只是把头重重磕在地上,一言不发,看那样子,是准备磕死在这里。
包间里面渐渐安静下来,就连最神经粗条的贾宏都发觉了不对劲儿。
视线在谢昀和谢樊山之间来来往往,过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不可置信。
扭头眼睛死死盯着谢樊山,看他那长相和小身板,就嫌弃地揉了揉眼睛。
谢昀歪坐椅中,一声不吭,只看着谢樊山磕头。
“磕够了吗?”
谢樊山不吱声。
谢昀招手,身后的卫澜上前。
“主子。”
“等他磕够了,送去我房里。”
谢昀话音刚落,引起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谢昀,满眼不可置信。
就连卫澜和江阔都愣了一下,“主子?”
谢昀一肘撑在扶手,淡淡扫了其他人一眼。
“继续喝。”
其他人喝着酒,眼神也不住打量跪在不远处的谢樊山。
看了几眼之后,觉得辣眼睛,又低头忙喝了几口酒,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姜瑶心里把谢昀骂个狗血淋头,可面上不敢说什么。
谢昀指尖支着眉梢,“过来。”
谢樊山还是不肯过去。
谢昀开口。
“江阔,把他提过来。”
“喏。”
江阔刚走到跟前,谢樊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扑到谢昀跟前。
接着,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糙汉羞涩地靠在谢昀肩膀上面。
“呕——”
贾宏没忍住,竟然直接干呕出声。
谢昀一个眼神,吓得他不敢吭声。
“大人....大人果真是慧眼识珠,这谢樊山,一般人真觉察不出他粗糙的外表下,甜美的内心。”
“还是咱们中书令大人厉害,不像我这样,只注重外表皮囊的魅力,大人更加重视内在的美!”
贾宏拍马屁的功夫了得,死的能够说成活的,红的能够说成绿的。
可谢昀却懒得搭理,只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人。
“给我倒酒。”
谢樊山不动弹。
其他的人都盯着他。
谢昀不耐烦,随手把面前的杯盏都甩了下去。
“谁再看,我挖了他的眼睛。”
贾宏忙低头,盯着自已面前的碗筷,其他人也跟着低头。
一下子,包间又热闹了起来。
推杯换盏,所有人都刻意不去关注谢昀这边的动静。
谢樊山这才拿起最跟前的酒壶,接过月蓉递过来的酒杯,颤颤巍巍倒了一杯。
“大人,请喝。”
谢昀倾身靠上桌案,不吭声,只一双眼睛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连伺候在一旁的月蓉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试探性地抬眼望去,猛不防和一道幽沉的视线撞上,忙低下头,后背发凉。
“大人,请喝酒。”
谢樊山摸不清谢昀此刻是什么意思,就把酒杯往前推了推。
谢昀一手支颐,一手摸上他握酒杯的手,吓得谢樊山手一抖,酒都撒在了谢昀的衣服上。
“主子!”
卫澜和江阔一看,立马抬眼冲着谢樊山瞪了起来。
如此贼眉鼠眼之人,不晓得主子怎么看上他了!
简直.....简直是辱没了夫人!
“无妨。”
谢昀笑起来。
“这位小兄弟,面貌丑陋,倒是有一双含情眼。”
“这手也不像是惯常做粗活之人才应该有的手。”
谢樊山闻言,下意识抬眼。
撞进了一双带着黑沉幽暗的眼神中,不知不觉便陷了进去,回神之后忙低下头,从凳子上下来,跪在地上。
“草民.....草民.....大老爷开恩!”
谢昀扫过谢樊山因为太过慌乱而露出来的一截的脖颈。
嘴角勾起。
“你自罚三杯,本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饶你不死。”
接着,他又慢慢悠悠看向贾宏。
“贾大人,听闻临安一带出了名的生产好酒?”
“正是,大人,下官吩咐人专门带了竹叶青,此酒浓郁不上头,大人尝尝。”
谢昀偏了偏头,看向跪在自已脚边的谢樊山:“给他喝。”